“区区两颗归元丹，就算是亏了，也能赚回来。”无忌扫了令狐敏之一眼，漫不经心的说道：“可是有些东西亏了，就赚不回来了。”
令狐敏之微微颌首。“的确如此，这正如赶路，一旦走上岔路，不管你如何努力，你都很难找到真正的目标。用力越深，错得越远。无忌，千万别走错了啊。”
无忌冷笑道：“原来你还知道这个道理？”
“我虽然笨一点，毕竟在咸阳呆了这么多年。”令狐敏之抬起头，看着四周那些正翻看书简的幸运儿。“你看看天书塔里这些人，哪一个不带着面具？无忌，只有你例外。”
令狐敏之说完，躬了躬身，转身离去。
无忌站着没动，仔细品味着令狐敏之的话。令狐敏之当然不笨，他不仅不笨，而且非常聪明。他说的话，也不可能无的放矢。
备考的时候，令狐敏之一直陪着他，为他选择题库，为他解释每道题的逻辑。虽然他没当回事，可令狐敏之却是非常认真的。如果他就是为了坑他，有必要那么认真吗？
令狐敏之一心想进入天书院，在这么关键的时候，会为了挖一个陷阱就浪费自己的机会？他有大国师撑腰，进天书院还这么难，令狐敏之要想进天书院，除了通过考试，恐怕更没有捷径可走。
无忌心念急转，匆匆离开了天书塔。
那些正在抓紧时间看书的考生们一看。纷纷露出鄙视的眼神。好容易进入天书塔，不抓紧时间看书，还有心情闲逛。肯定不是什么正经人。
无忌没时间去理会这些未来同门的心思，他辗转几次，来到长乐宫，见到了皇后嬴若英。
皇后看起来有些疲惫，昨天扮了一天的大国师，又评判了两千多份考卷，免不了要和其他人争论。可把她累得不轻。无忌进门的时候，她正含着一颗归元丹。倚在锦榻上假寐。
“皇后殿下，我想问问令狐敏之的考试情况。”
“你的反应很快啊。”皇后坐了起来，招招手，有宫女拿过一份卷子来。放在无忌面前。
无忌顾不上客套，翻看卷子，检查起来。
一千道题，令狐敏之答了近七百道，而且字写得非常漂亮，一丝不苟。可是他的分数并不高，原因很简单，这七百道题中没有一道符合标准答案，几乎每道题只能得到三分之一甚至四分之一的分数。
他答了七百道题。实际分值只相当于一百七十道。
这应该是处于落榜的边缘。
“如果不是蒙国师耐着性子，一道题一道题的给他累计，他落榜无疑。”皇后伸出两根手指。拈过卷子。“上万份考卷中，这份考卷是独一无二。我当时就觉得奇怪，后来拆开封名，才知道是令狐敏之的。”
“这么说，他是完全凭自己本事考上的？”
“本事倒在其次，从他的解答来看。他的学问足以进入天书院。让我惊讶的是他的心性。”皇后抬起眼皮，静静的看着无忌。“无忌。当你看到卷子的时候，你是什么样的心情？”
无忌苦笑了一声，点了点头。“我当时只有一种心情，要把卷子撕了，去找坑我的人打一架。”
“你的反应是很正常的反应，很多人都会有这样的冲动，不过后果也不难想象。在那种情况下，还能静下心来，一丝不苟的答题，积沙成塔，绝非普通人能够做到。”
无忌点了点头。如果他是令狐敏之，当时估计就崩溃了，不可能还坐在那里一道题一道题的抠，用这种看起来一点希望也没有的办法完成考试。实际上，他当时就直接放弃了。
“我原本也以为泄露你们备考范围的人是他，可是现在想来，他应该也是受害者。”皇后收起卷子。“若非此人心计深不可测，就是有人在嫁祸于他，不希望他和你走得太近。”
“那么，还有谁可能泄露我们的备考范围？”
“我还在查。”皇后话锋一转：“你看到百变丹的古方了？”
“看了。不过，和我知道的一模一样，没什么区别。”
“还有呢？”
“还有？”无忌一愣，不知道皇后在说什么。除了配方，还有什么？
皇后诧异的看了无忌一眼，笑着摇摇头。“看来你对制药知之甚少，回去和施正清多多请教。除了配方，能影响药效的因素还有很多，任何一个步骤出错，都有可能影响百变丹的功效。”
无忌尴尬的应了一声。他对制药的确知之有限，研制归元丹的时候，这些事都是由施正清父女负责的，他最多也就是个分析仪器。
“你等我消息。我晚上带你上天书塔，亲自查看有关百变丹的资料。”
无忌虽然不解，却没有多问。
……
“除了配方，能够影响药效的几个关键因素还有药材、炮制工艺、制药人的能力。任何一个，都有可能影响成药的功效。”
施正清掰着手指头，一五一十的说道：“同一个方子，不同来源的药材，不同的工艺，不同的人炮制，出来的效果有可能天差地别。”
无忌托着腮，沉吟不语。他知道施正清说得对，可是现在他没有真正的百变丹做比较，根本无从猜测真正的百变丹是如何炮制出来的。
他现在能肯定的只有一件事：他们研制出来的百变丹就是天医院拥有的百变丹，两者并无明显区别。
“伯父，如果让你去天书塔查看有关百变丹的资料，你会注意哪些方面？”
施正清想了想，拿过纸笔，一边说，一边写了起来。
“首先，我要知道是什么人所制；然后，我要知道他所用的药材从何而来，是不是有特定的要求……”
无忌认真的听着，一一记在心里。
皇后说要带他去天书塔查阅相关资料，这就是他的提纲。学习的最佳捷径就是向真正的专家请教，可以少走很多弯路。在制药这方面，施正清绝对是业内高手，可以给他最可靠的指导。
……
殷从周走进了天医院的国师塔，看到秦济世正站在高大的落地窗前，远眺天书塔。
听到脚步声，秦济世连忙转过身来，满面笑容，深施一礼。殷从周抢上两步，托住了秦济世，上下打量了秦济世两眼，笑道：“秦兄，心情不佳？”
“唉，后生可畏，心情怎么佳得起来啊。”秦济世摇摇头，“那庶民如果进了天书院，第一个要对付的就是我。他的意针境界高明，用不了多久，就能超过我。”
“秦兄以为，他能通过特招考核？”
秦济世眨眨眼睛：“真要和大国师撕破脸？”
“如果是真的大国师，那当然不能如此不顾情面。可万一……”
殷从周拉长了声音，秦济世却一脸茫然，眨巴着眼睛，盯着殷从周，等着说出下文。殷从周笑了，拍拍秦济世的肩膀，换了一个话题。
“秦兄，你秦家是帝国第一医学世家，《桑君书》开篇即是意眼，你秦兄跨入玄境九阶也有数年，可谓是神目如电，没什么能瞒过你的眼睛。难道你就没觉得，大国师昨天的表现有些异常吗？”
秦济世眼珠一转：“大国师除了略有疲惫，没看出有什么异常啊。”
“以大国师的境界，至于判了一天考卷就如此疲惫吗？”
秦济世不说话了。他知道大国师赢若愚的境界不高，只不过是玄境七阶，可是也不至于判了一天考卷就露出疲态。以前他没往这方面想，现在经殷从周一提醒，他也觉得可疑起来。
“那殷兄的意思……”
殷从周笑了，附在秦济世耳边，低语道：“我怀疑现在的大国师并非真正的大国师，而是另有其人，又或者，他闭关数月，境界不仅没升，反而降了。”
秦济世目瞪口呆。
……
月上柳梢头。
无忌再一次整理了一下衣服，看了一眼远处的天书塔。
皇后说，天书塔内有灯亮起的时候，她就在那里了。无忌要赶过去，和皇后见面，然后亲自查阅与百变丹有关的资料。
时间似乎过得很慢，直到无忌第十一次探头，终于看到了一灯如豆。
“我去了。”
“嗯，喀嘣！喀嘣！”小紫月捧着一盒归元丹，像吃糖豆似的，咬得喀嗞作响。白天，施玉羚派人送来了两大盒归元丹、一盒百变丹。百变丹是给无忌研究用的，归元丹就成了小紫月和小辟邪的零食。
小紫月理直气壮，无忌吃再多的归元丹也没用，不如让她解解馋。
无忌居然无言以对。
“省得点吃。”无忌的心里在滴血，一枚归元丹的成本可就是一枚金币啊。
“嗯嗯。”小紫月用力的点点头，挑起大拇指晃了晃，将无忌推了出去，顺手关上了门。门后喀嘣声此起彼伏，如炒豆一般。
“真是个败家玩意！”无忌嘀咕了一声，向天书塔走去，心里却盘算着是不是该给小紫月检查一下身体了。一直不能开口说话，个儿长得慢就算了，怎么归元丹也不见效，吃了那么多，连上火的症状都没有？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