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恭亲王的第一个孩子,太后十分高兴,忙吩咐宋嬷嬷去挑些好东西送出去。
傅茜妤则是担心妹妹,急切问:“音儿不是还有半个月才是产期吗?怎么提前生产了?音儿怎么样?”
那宫女笑道:“娘娘放心,傅侧妃母子平安,且太医也说侧妃已经足月,提前半个月生产也不打紧。”
如是,傅茜妤才松了一口气。
众妃嫔忙起身道喜,新生命的出生,给宫里宫外都添了几分喜气。
戏台很快就散了。
出慈安宫时,婉嫔未曾注意脚下,不小心被台阶给绊了一下。
正好柔美人在旁,眼疾手快扶了一把,可这就这一扶,让她面上顿时大惊,不过也只刹那的功夫就恢复了平静。
回到华阳宫后,傅茜妤忙不迭让灵芸从库房里挑些好东西送去恭王府,顺道再好好打听傅茜音到底为何会早产,她总觉得有些不安。
灵芸是在临近傍晚时分才回宫的。
带回来的消息却有些出乎傅茜妤意料,傅茜音生产前的确是和恭王妃拌了几句嘴,不过倒不是因为争风吃醋。
而是因为宫外不知什么时候传出谣言,说安贤皇贵妃之死乃是傅茜妤所为,为的就是排除异己,自己能坐上后位。
就连当日王氏之死也不过是替傅茜妤背了黑锅。
这些话,宫里倒是没有,反倒是宫外先传了起来,傅茜音就是为了替姐姐争辩,这才不小心动了胎气。
幸好福大命大,母子平安。
听说当时恭王妃也被吓坏了,恭亲王在了解来龙去脉后,便狠狠斥责了恭王妃,让她闭门思过。
灵芸气得眼睛通红,咬牙道:“这些胡说八道的王八羔子,竟敢这般污蔑您,实在是可恶。”
傅茜妤倒还冷静,“你就不觉得奇怪吗?后宫里的事,竟是宫外先传了起来,咱们反而都不知道。”
“娘娘的意思是?”
“后位空悬,前朝后宫皆不得安宁,皇上迟早要册立新后,而帝王家事即国事,何况是皇后的册立,妃嫔们反对无意义,可朝臣和宗亲王爷可就不一样了,虽说这只是流言,可流言也能杀人于无形,一个背负人命的贵妃,如何能成为一国之母?”
灵芸气急败坏道:“她们,她们也太无耻了!”
“无耻?”傅茜妤冷笑,“这后宫就像个吃人的深渊,为了权力,地位,荣耀,所有人皆是无所不用其极,何况是后位,那可是全天下女人最向往的所在。”
“那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办?现在宫里虽还没传出什么闲话,但再这样下去,迟早会传进来的。”
傅茜妤静静道:“我猜,这背后之人就是觉得若是在宫里先传出谣言,那必然好查,可是在宫外就一样了,等回头你让海宁去趟恭王府……”
她的话还未说完,便见宝簪挑了帘子进来,沉声道:“娘娘,辅国公夫人来了。”
主仆对视一眼,傅茜妤奇怪道:“国公夫人甚少入宫,今日来了华阳宫了?”
宝簪道:“奴婢也不知道,但国公夫人脸色不大好,娘娘可要见一见?”
“夫人乃是正二品诰命,我如何能不见,请国公夫人去正殿稍作歇息,本宫换了衣服即刻就去。”
“娘娘,国公夫人不肯进来,想让您出去一见。”
傅茜妤微微一怔:“你是说,国公夫人就在咱们宫门口?”
“是,奴婢劝了好几次,想让夫人进来说话,但夫人始终不肯,瞧着来者不善呢。”
傅茜妤想了想,吩咐宝簪:“知道了,你先去门口候着,好生伺候,不得怠慢,本宫即刻就去。”
“是。”
不敢耽误,灵芸忙伺候傅茜妤更衣,嘴里嘀咕道:“国公夫人突然进宫,不会也是为了宫外那些传言吧?”
“恭王府都知道的事情,国公府必然也会知道。”
灵芸担心国公夫人会为难傅茜妤,劝道:“国公夫人本就为了安贤皇贵妃死伤心,要不还是别见了吧。”
傅茜妤却不以为意,“我行得端坐得正,况且国公夫人并非什么刁钻之人,有什么好怕的。”
“是。”
灵芸不再劝,替主子穿戴好,便搀扶着傅茜妤出去。
华阳宫门口,国公夫人身穿素服,面容憔悴,明明不过暮春之年,却因为唯一的爱女早殇,竟一夜白头,白发人送黑发人,瞧着如何能不叫人心酸。
“让夫人久等了。”
可话音才落,便见国公夫人泪眼婆娑,竟屈膝跪地,当着来来往往宫人的面,朝着傅茜妤行了叩拜大礼。
众人皆是一惊。
傅茜妤忙上前将国公夫人搀扶起来,惶恐道:“夫人,您是正二品诰命,我如何能受您如此大礼,快快请起。”
国公夫人却不起身,只抬眸看着傅茜妤,故意朗声说:“妾身行大礼,不论宫规礼法,只为您救过我儿性命,只为您看顾我儿唯一的血脉,纵使我儿福薄,但娘娘大恩大德,我国公府上下没齿难忘!”
“夫人……”
傅茜妤呼吸一滞,搀扶着国公夫人的手也微微颤抖起来。
她何尝不明白国公夫人的意思。
今日进宫必然也是听到了宫外的传言,也明白,这些传言不用多久就会传到宫里来。
国公夫人此举就是为了将那些谣言彻底断绝,更是不允许任何人往自己身上泼脏水!
“夫人,您的心意我都明白,您是高姐姐的母亲,若姐姐在天有灵,也不愿意看您这样。”
傅茜妤极力忍住不哭,但酸意几乎填满她整个胸腔。
几人将夫人搀扶起来,簇拥着进了内殿。
灵芸红着眼睛奉茶上来,温和地说:“这是槐花蜜茶,夫人喝些润润嗓子吧。”
一瞧见这槐花蜜茶,国公夫人不禁再次老泪纵横,“我记得,雪儿生前,最喜欢喝的便是这蜜茶。”
灵芸顿时一惊,更是后悔上什么蜜茶,正筹措着把蜜茶端走,却见国公夫人颤抖着手将茶杯端了起来,喝了一口,情不自禁笑了出来。
“真甜。”
灵芸见国公夫人并未怪罪,这才胆战心惊地走了出去。
屋内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还是国公夫人先开的口,“其实来华阳宫之前,妾身才去了永福宫,是慧美人将雪儿当晚生产时的事情都告诉了妾身。”
傅茜妤淡然一笑,悠悠望着国公夫人,“女子本弱,为母则刚,可到底,我还是没能保得住她和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