订婚当晚,一夜未归。
她压着心中的烦闷和火气,依然尽职尽责的做好准儿媳的样子,每一次心里升起烦躁和不悦的时候,她都会告诉自己,她在和三哥共同为彼此而努力,她内他外。
所以她很乖,从意识到他决定和她结婚开始,她都很努力的成为一名合格的周太太。
因为爱他,所以收敛自己的性子,也没关系。
可是现在。
顺利订完婚了,他反而冷淡。
夜不归宿。
正如别人说的,得到后就不珍惜吗?
太多事情突然扑面而来,她力不从心。
她终于知道为什么那晚周母没有为难她,因为周母从订婚以来,仿佛拥有了对她的控制权,打着为他们好的名义,一直不断的让她忙不停。
要不是看周母是真的上心培养,她真的合理怀疑可能是想让她知难而退。
今天在去俱乐部忙了一个重要会议,回到老宅已经夜里10点半了,家里打了不少电话催,其实都是周母给她安排的课程和接待宾客没做。
她没接,偶尔抽空了两个,也只是敷衍了事。
俱乐部两个队伍输了两场重要节点的比赛,现在进入了淘汰赛,她和高管们心里焦急,上下开了好几个会讨论,还有比赛记录回放,复盘会………
林野还不回来,她每天像盼老公回家的人一样,一天给他一个电话,假惺惺关心他,其实变相催他回来。
林野识破的问:“成小梦,你吸血是资本主家吗?”
她没解释,笑着挂了电话。
最近她的传媒公司也不太平,是真的兼顾不过来了,加之周家规矩多,订婚宴后,很多周家分支的人物都回来了,一波一波的接待和学习。
她觉得自己快到忍耐极限了。
老宅东院
她洗了澡,看了看手机,回复了一条一小时前周奕凡不回来的报备信息,接着看着时间11点多了,便打消了去周母那边付清请罪的念头。
门外陆姨掐着点敲门。
“成小姐,您休息了吗?”
小梦放下手机回应:“还没,怎么了?”
“夫人请您到西厢房一趟。”
西院是周母的院子。
目的不言而喻了,难为她了,等到这个时分。
“好的,等我一下。”
她快速起身收拾,出门随着陆姨而去,末叔提着夜灯在前头引路。
周老宅很大,夜黑风高,路灯再亮也不显得多亮,凉风吹动四周树木发出沙沙声,她心情很糟糕,加之极度疲惫,其实心里绷着一根绳。
她不确定一会能不能忍得住脾性。
西苑通亮,她眼皮一跳。
踏进去,没想到周父也在,两夫妻坐在正厅,两侧有两位阿姨。
她走向前,两手一握紧,率先打招呼道:“叔叔阿姨。”
“这么晚才回家?”周母眼底都是犀利的冷意,比冬雪都寒。
“工作出了点问题,需要处理。”她口吻微微不耐烦。
已经压了再压,是真的烦。
“你是什么态度,刚刚踏进门就不想装了吗,今天家里给你打了多少电话,家宴有多少亲戚朋友特意百忙之中抽空来看你,你作为周家准儿媳,就是这个待客之道吗?”周母积压一晚上的怒火,终于找到了发泄口,全然没有往日的端庄。
周母本来对成小梦就不满,但是儿子相逼,没得办法,好在她还算乖巧,能为周母控制,儿子也懂事,给了她身份,没丢体面,订完婚,还主动把她留在周家,所以也就罢了,好好调教也能勉强用上。
如今这般,自然是不能忍受的。
“没有,真的忙。”她冷下脸。
一直在安静威严的周父,见不得娇妻被这般对待,重重放下茶杯,眼眸犀利的看着小梦问“成小姐,据我了解,奕凡给你引荐的单位,辞职了。”
“是的,那您应该也知道我还有两家不起眼的公司吧。”小梦摆烂,反正在他们这种大户人家,那两公司不就宛如路边摊。
“呵,你倒有自知之明,”周父不屑置辩:“开个价,公司卖了,我让人去收,专心回来当周太太。”
周家太太的公司每个月分红,都不知道是她破公司的几倍。
“这是我的事,不劳烦您费心。”小梦咬着后牙根,回答。
“嘴硬不起好事,周太太不是那么好当的,你卖或者我亲自收,你可以掂量掂量自己,别浪费我时间。”
周父字字句句冰冷得宛如和陌生人谈话。
小梦看着眼前的周父周母,眼眶红了一圈,不说话的沉默,一言不发,无声的抗议。
但他们不是周奕凡,根本不在乎她的情绪。
“家宴失礼,让长辈等你至深夜,今晚就去中楼,替老夫人抄一晚上佛经。陆姨,带她过去。”周父冷冷打量一下她,随即,便牵着娇妻离开。
接着,小梦跟着陆姨去了中楼,在老宅比较安静的一角落,里面放了大佛,走进深处,看得到巨大的牌匾,是周家人,密密麻麻看不到头,周围有点燃的灯,整个氛围有中式恐怖故事那感觉了,只是这里的装扮更有年代感。
她跟着陆姨去了三楼,推门进去,是一个不大不小的摘抄室,但是,是跪着抄。
听说老夫人时不时会吃斋一段时间,去庙里,回来还会在中楼抄抄写写,为家里人祈福。
跪着抄,老夫人,体力真好。
“要不,我给大少爷打个电话吧,他说两句话,周夫人不会让你跪到天亮的。”陆姨看着面色倦意的小梦,于心不忍。
毕竟是未来新夫人,周大少爷又疼爱至极,得罪不得。
“不用,他忙。”
她心里也有气,不肯低头找他,实际上这两天她都不怎么搭理他。
说完,便踏进门里。
陆姨从柜子里拿出笔墨,幸亏她小时候家境不赖,学过书法,最近又被周母安排上课。
跪了一个多小时,她腿发麻,手也疼的紧,字越写越别扭,眼泪止不住就滴下,委屈极了。
一旁陪伴的陆姨,吓得急忙递纸巾,帮她擦眼泪,退出房间后,立刻给周奕凡打了电话,没让她胡来。
周奕凡抵达中楼的时候,已经是夜里两点了,跟着高文俊和江成,急匆匆从下跑上。
风尘仆仆,立体俊俏的五官,面色清冷,眼眸却怒火中烧,但是西装领带,应该是从应酬赶过来的。
“成小梦!”
周奕凡身上有微微酒气。
她红着眼抬眸同样怒视,随即,低头,继续,毫不影响。
他两步跨前,把她握在手里的笔,狠狠丢在地上,咬牙切齿的说:“起来。”
她没动。
他直接把她从位置上抱入怀里,紧了又紧,在他怀里,她感觉到了浓浓的怒火,起伏很大的呼吸。
“平日里,对着我不是很利牙利齿的吗?被别人欺负了,连打电话找靠山都不会了?”
他语气听着很平静,实则带着压抑的怒气。
“这个周家,我能依靠谁?”她哑着声道。
周奕凡停下脚步,低头看向她,嘴角自嘲冷笑:“你当我死了?”
她顿了顿,避开他吃人的眼神。
“能见得着你吗?大忙人。”
她语气里有些没法忽视的埋怨。
他抱着她的手又收紧了几分,疼得她气呼呼的干瞪着他。
“你想见我,何必拿自己身子赌气。”
她不语,委屈得掉眼泪。
“别哭,抱着你,擦不了。”
他越是这样说,她越哭得凶。
他小心翼翼的哄,她肆无忌惮的哭,全然不顾周围有谁。
回到东边院,她人已经哭睡了。
够没良心的,还没来得及说她两句。
自个发泄完,倒头就睡。
陆姨一路紧随其后,看着少爷将小梦妥善安置后,赶忙递上跌打药水。少爷半跪在床前,动作沉稳而细致,小心翼翼地为她的膝盖擦药,随后才缓缓离开房间。
紧接着,他面色凝重地在院子前的树下抽烟,一根接一根,耳畔传来的是陆姨对她近况的汇报。
最近忙着年关收尾,想着她在周家老宅,他放心些,至少老宅都是他的人居多,现在他在外面封杀年家,确实有特意的冷落她。
只是他没想到,母亲上一次教训,还不老实。
烟雾缭绕,他半眯眼,嘴角一抿,不悦写在脸上,抽完最后一根烟,掐灭。
转身去了浴房,洗了澡,抱着小梦入睡。
看来,眼力界还得教。
次日一早
小梦被陆姨叫起,火急火燎的赶去大厅吃早餐。
周奕凡姿态慵懒的坐在主卧,看见她,便向身边的人点了点头,给她搬椅子。
她刚走近。
周母就耐不住,当着众人的面发怒“谁许你回去休息了,还这个点才起来,目无尊长!”
众人皆视,这一下,她坐也不是,走也不是,杵在原地,看向三哥,红眼睛。
“过来,坐下。”
周奕凡没把周母放眼里,依然温和的对她说,仿佛刚刚周母的怒火是自导自演的戏。
小梦挪步,坐下。
周奕凡蹙眉,才几天不见,他的小丫头都成什么样了。
“奕凡,你就护着吧!还没进门就无法无天了,以后有得你受的。”周母生气的道。
周奕凡冷笑,眼神犀利的看向她:“我娶媳妇,我不受,给外面野男人受吗?”
“你胡说什么!她敢?”
“她是不敢。不过,你挺会替我敢的。”周奕凡丝毫不给她脸面。
周母被噎得说不出话来,脸上青一阵白一阵。
这时,周父轻咳一声打破尴尬,“你们年轻人的事,自己解决。但别忘了家族的颜面。”
“颜面需凭实力获取,整日在家贪图安逸,闲来无事竟找我妻子的麻烦,致使她身上青一块紫一块,莫非是以此为乐?”周奕凡看似漫不经心给小梦倒水,实则语气里的不耐烦已经呼之欲出。
在场的周家人,没人敢说话。
毕竟是当家的家事,不便于多嘴。
“这是因为她做错事在先!”
“喔?她是我的人,做错事轮得到你来教吗?她在周家,等同于我,您这样私自处罚她,也不跟我打个招呼,合乎情理吗?”他语气悠悠,护妻心切,直接戳破。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周母脸色难看。
周奶看着这一家子一大早闹矛盾,便出言递出台阶:“小梦毕竟是初到周家,你作为长辈的,就算再为他们操心,也不应操之过急。”又转眉目对小梦温柔道:“下次你妈再这样,奶奶给你做主,进了门,一家人互相理解。”
小梦刚想开口顺台阶下去。
周奕凡却打断:“奶奶,费心了,今天我就带小梦回市里别墅了。”
“什么?我不同意,婚礼还没办,她还有很多东西需要学。”周母不悦。
周奕凡显然已经耐心耗尽。
“你不同意,又怎样。”
不同意,他不照样风风光光把她娶回来。
所以,不同意,算什么。
吵得白热化,成小梦拉了拉他的衣袖,轻声道:“三哥,别吵了。”
她知道他在给她撑场子,解气。
给大伙们当众表态,下马威。
“好,这里饭菜不合胃口,三哥带你回家吃?”
她点点头,接着,他便反牵着她的手和周家人道:“在周家,她等同于我,她的话分量不比我轻,欺负她,我的人是会记仇的。另外,婚后,她不会久居老宅,周家老宅的繁琐事宜,能管就管,不能我就请人替管。”
“今日多有失礼,护妻心切,打扰大家一早雅兴,先失陪。”
周氏如此规模庞大的集团,他都能游刃有余地运作,一个老宅的琐事,还要忍痛割爱让妻子困在家中管理,岂不是太过窝囊。
说完,一片寂静。
周家女眷对小梦的目光,从刚刚开始看戏,变得羡慕。
他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带着小梦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