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堂之上,因扰乱公堂被打了十大板的秦月娥趴在地上,痛得面色惨白,冷汗直流,小声抽泣。
“秦氏!本官再问你一次,原告所告之事是否属实?”已经调任到京城的韩旭严肃地问。
惊堂木一敲,秦月娥浑身一抖,她哽咽着,“大人,民妇冤枉啊!”
“原告所呈证物,经云衫坊多名裁缝绣娘辨认证实,确实为你家所出售。据他们交代,云衫坊制作成衣,从织布染布开始都是自家所做,并无别家过手,如何冤枉了你?”
秦月娥脑子里闪过一丝灵光,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大人大人,这批布不是我家染的,是从外面买回来的,一定是他们的错,不关我的事啊!”
“如何证明?”
“有的有的!”秦月娥激动起来,“是我家伙计找的货源,他就能证明!”
“那人是何名讳,传他上堂问话!”
秦月娥像被掐住了脖子,她不知道那个人叫什么,说要提拔他也不过是画大饼而已,压根没放在心上。
见她迟疑,韩旭眯了眯眼睛,“你莫不是在编谎话欺骗本官?”
“不是的不是的!”秦月娥慌忙解释,着急地看向跪在一旁的裁缝,殷切地说:“你知道的,当时你也在现场,你见过他的!他叫什么名字?”
裁缝想到什么脸色并不好看,“您说的是小七吗?可是半个月前小七说家里长辈重病,走得急,连那几日的工钱都没拿。”
秦月娥有种不好的预感,“他家在哪里?”
“他原只是个普普通通、没什么存在感的小伙计,这谁也没想到去问他家里的情况啊?只知道外城来讨生活的。”
秦月娥险些被气得当场晕过去,哪里就有这么多的巧合,她终于反应过来这是被人下套了,小七也是帮凶。
可是当时她为了减少麻烦,只让小七负责这件事,还让他不要声张,拿货回来都是悄悄的,并无别人知晓,所以无人能证明她的清白,她这回真是百口莫辩了!
这可怎么办才好啊!秦月娥瘫倒在地。
这时,王大富到了现场求见,得到准许后,他进门看也没看重新燃起希望的秦月娥,而是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启禀大人,草民是云衫坊的东家王大富,也就是秦氏的丈夫。都怪草民一时忙碌,将云衫坊交给了贱内主持,不曾想她见识浅薄,疏于管理,竟惹下此等祸事。”
他信誓旦旦地承诺道:“草民愿意承担后果,即日起追回这批劣质衣裳,请最好的大夫为他们医治,尽力赔偿受害者的损失。”
原本听到他将可以定义为谋财害命的行为归于区区一个疏于管教的罪名,苦主们都是不高兴的,可是又听到他如此诚恳地提出了解决办法,心里的不忿减轻了些许。
安颜瞧着王大富这张嘴啊,能把死的说成活的,难怪前世在商业上能有成就。只是可惜了,受害者不只是平民百姓,还有不差钱的千金小姐。
养在闺阁里即将出嫁的女儿突遭横祸,他们怎会善罢甘休!
最后韩旭拍板,“既如此,王掌柜便先去将你说的这一切都做到,取得所有受害者的原谅,秦氏则暂时收监,退堂!”
秦月娥吓得魂飞魄散,怎么赔偿了还要关她,“当家的救我啊!我不是故意的!救救我!”边嚎哭着便被人押走了。
王大富低垂着头,面露凶光,可抬头时全是悔恨与傲慢,力求妥善处置,低声下气地求原谅。
受害者拿了巨额的赔偿金,又拿了药,在大夫的再三保证能痊愈的情况下,大多数人也就不再追究了。
可是,王大富翻看着定制记录,剩下的几家可都是京官家的女儿,虽不是特别大的官,可是他一介商贾是一个得罪不起。没办法,只能想办法去补偿。
他的国都发展之路,还没起来就彻底完了!甚至可能要把他这多年的积蓄,其他店的收入都赔进去。
他不是没想过去找真正陷害他们的凶手,这件事出了之后,云衫坊的生意一落千丈,而受益者是其他家的布庄衣裳店。
他不知道是他们联手还是某一家单独做的,他只知道在国都能落地扎根的店背后肯定有靠山,他依旧得罪不起。
他需要一个靠山,一个强硬的靠山才能让他东山再起。
这时候王小宝风风火火地跑进来,也没看见人就大喊,“娘~给我点钱,我要买蛐蛐王!”等看到是他爹时,闭嘴已经来不及了。
王大富气得要死,这败家玩意儿就知道要钱,都是那个蠢妇给惯的,一天到晚不干正事,还买蛐蛐!
心气不顺急需发泄,于是他抄起鸡毛掸子,把逃跑不及的王小宝一把按住,扒了裤子,一顿胖揍。
王小宝哭得撕心裂肺,涕泗横流,喊着娘救命,谁知让王大富更加生气,也更加用力,一时上头光顾着抽他,等气消了一些,已经满手是血,一看,王小宝已经气若游丝。
这下子王大富慌了神,赶紧抱着王小宝去看大夫。
王小宝因为这次被打得太狠,发了高热,折腾了好些日子才终于退烧,可是从此就怕上了王大富,畏畏缩缩地不敢靠近他。
看得王大富既愧疚又心疼,还心累。
这几个月,王大富变卖家产和铺面,散了家仆,节省开支,几乎赔了个倾家荡产才算是了结了此事。
秦月娥也终于被释放,她在牢里吃尽了苦头,王大富气愤她给家里带来了灭顶之灾,不愿意也没钱能再去打点。
狱卒又得了某些授意,刻意为难她,她不是被欺负,就在被欺负的路上。
她走到门口,发现没有人来接她,只能佝偻着身子,灰溜溜地自己回了家。
回到家里,秦月娥面对的是空荡荡的家,黑着脸恨她、花白了头发的丈夫,和趴在床上下不了地的儿子。
她泪流满面,心疼不已,丝毫没有底气质问儿子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只能承担起家务活,愈发卑微地伺候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