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夜幕下,一队骑兵护送着马车前行,才下过雨的泥泞道路留下两道深深的车辙。
为首的侍卫,打了个手势,高呼出声:“原地休整!”
骑兵们纷纷将马勒住,停在原地歇息。
草原的秋天总是来的格外早些,官道两旁的草丛早已枯黄,寒风略过,更显得冰冷刺骨。
突然,马群变得焦躁不安起来,不断扬起蹄子踏步。
为首的侍卫察觉出不好,厉声高喝:“戒备!”
声音未落,如雨般的箭矢接连从道路两旁的荒草中射出。
侍卫们以刀做盾,翻身下马,跃进草丛与那处躲藏着的刺客厮杀起来。
一名黑衣刺客只身冲向马车,却被几名侍卫拦住去路,另外几名黑衣人也跟着杀将上来。
落下的箭矢早将那马车扎成了刺猬,黑衣刺客一箭将那马车窗子挑开,才看清马车内并没有人。
“速战速决!撤!”黑衣人方知中计,大喝出声,躲过侍卫砍过来的剑,向后退去。
其余刺客也不恋战,跟着相继四散逃走。
众侍卫还要上马去追,被为首之人喝住:“原地休整,稍后继续出发。”
一众黑衣人四散逃走,见并未有追兵跟上,这才缓下脚步,凑到为首黑衣人跟前,等着他示下。
那为首之人看着远处黑压压的乌云,出声:“散开去探,那平阳王究竟去了何处?”
………
公子川听闻了关于平阳王妃的传言,只觉是假消息,按耐不住,白日里就翻墙去到平阳王府院里查看。
见那处布置好灵堂,挂上白幡,一个小丫鬟模样的人正跪坐在棺木前往火盆里烧着纸钱。
他险些从高墙上掉下去,当下也顾不得其他,翻墙入内,快步走过去,想要掀起棺木查看。
在他的认知里,裴文君绝对不是会轻生之人,她机智多谋,处变不惊,怎能甘心轻易死去?
芸儿看见来人的模样,还以为是平阳王提前回京,被惊得刚要开口,却被眼前之人一掌劈晕在地。
公子川快步走至棺木前,用力将棺木推开,瞧着那似在睡梦中的女子,当下红了眼圈。
他颤抖着手指探在她的脖颈间,那处沉寂无声,悄无声息。
既然活着未能在一起,死了能在一处也好。
打定主意,将她从棺椁中抱出来,公子川撕开一旁的白幡将她固定在自己身后。
察觉到她不同寻常尸首那般僵硬,他怔愣一瞬,生出几分期许,用袖子胡乱抹掉脸上的湿痕,翻墙而去。
快走几步,将停在小巷里的马车拉出来,将身后之人解开小心放进去,赶着马车朝着街上行去。
王妃正门,红鹤带着侍卫和一众下人阻拦要闯府闹事的百姓,直到府衙派人来将人驱散,他才带着众人回到院内,见着晕倒在地的芸儿和已经空了的棺椁。
王妃死了,现下尸首也被人盗走,红鹤深觉项上人头落了又落,便是百死也难辞其咎。
当下吩咐一众人出府去寻,有形迹可疑之人,尽数捉回来拷问。
清野此时进来,身后跟着裴若松连带着一众裴府的下人。
裴若松一身素衣,神情肃穆,双眼红肿,显然是才哭过。
他身后的侯妈妈也是才听闻了消息,当下奔着棺木而去,哭喊着:“小姐!你怎么就走了?留下老身一人可怎么活呀!\"
裴若松也是一脸伤心欲绝,“长姐!我来见你最后一面!”
说完就伸手去推那棺木,侯妈妈已经伤心的失去分寸,当下也只想要见自家小姐最后一面。
不等其他人反应过来,她二人已经将棺木推开,里面却是空空如也!
侯妈妈的哭诉声戛然而止,泪珠依旧挂在面上,大惊失色质问红鹤:“我家小姐的尸身在何处?”
红鹤手足无措。
裴若松也被眼前一幕吓得慌了神,事情全然没有按他预想的发生,可是要了命了。
他一把揪住红鹤叫道:“她在哪?快告诉我!”
恰在此时,一旁的芸儿被清野晃醒,揉着脖颈皱眉。
她睁眼就被面前前撕扯的一众人惊住,连忙拉着身边的清野问:“可是王爷回来了?”
清野以为她是被吓傻了,急切道:“王爷未曾归来,究竟是何人将王妃的尸首盗走的?你可曾看见那人的模样?”
芸儿回过神来,王爷在北境之地,显然不能回来这般快,那将他打晕之人是谁自不必说。
她拿定主意,道:“那人是从背后将我打晕的,我并未看清来者何人。”
说完这句,她立刻起身,哭着装做劝架的样子凑到裴若松跟前,悄声将消息说与他听。
暗自思量着要找个借口出府去找那人要回小姐才是,免得被那人坏了大事。
裴若松听得芸儿的消息,心下稍安,当下以寻找长姐尸首为重,也不再与王府众人纠缠,带着一众裴府下人与芸儿一同离开。
红鹤带人将城中寻了个遍,也未能寻到裴文君的尸首,一时间,平阳王府内乱成一团。
.........
朱载坤也听到坊间传闻,并未放在心上,只当这是平阳王为着迷惑长公主一派让人放出的假消息。
这夜,他批着奏章,正要端起茶水饮用,盏中茶水已尽,一如往常般开口唤来福。
有一个小太监从外头跑进来,接过茶盏要去泡茶。
朱载坤才想起来,来福已经跟着太后和皇后去往行宫。
吕公公脚步急促,神色慌张的走进来。
“你下去吧,咱家来为皇上泡茶。”
小太监听得吕公公吩咐,躬身退出去。
吕公公凑到朱载坤耳边轻声道:“皇上,适才老奴从外边入宫,瞧着似是过于寂静了些,只怕是.......”
朱载坤不以为意,轻笑出声:“这你就怕了,听闻先前废太子造反时,你只身立于父皇身前,很是尽忠职守。”
“老奴已经年迈,自是比不得先前了。”吕公公干笑几声,端起茶盏去泡茶。
朱载坤瞧着门外寂静的黑夜,眸子中现出点点光亮。
既然是早晚要发生的事,不若让它现下就发作才好。现下万事俱备,只待将那炉灶烧的越旺越好。
“皇上请用。”吕公公躬身将新泡好的茶搁置在皇帝身前,去为他研墨。
“此番事罢,朕便放你归家养老。”朱载坤端起茶盏,氤氲的水汽遮掩住他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