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婉茹自顾在院子中缓慢踱步,身后一步之遥亦步亦趋的跟着个仆妇。
她心中焦急,那日落水后凭着水性好躲过那些人的追捕,不等她逃到附近庄子上,就被人打晕捆到了这处。
起初还怕她私下里会逃脱,两个仆妇一直都是随身侍候着。
自那日公子川将吕公公亲笔写的书信转交到她手中,宋婉茹便弃了逃走的念头,这才得了眼前在院子里随意走动的自由。
墙边的小门被人推开,走进来个面上带着温婉笑容隆着大肚子的贵妇人,显然是直奔她而来。
宋婉茹身后的仆妇急忙上前阻拦,一时情急,伸出的手臂碰到了贵妇人的腹部。
贵妇人站立不稳,跌倒在地,捂着肚子呼喊起来。
小丫鬟被吓的呆立在原地,还是宋婉茹先回过神来,当即呼喊出声:“ 快去找稳婆,许要生了!”
仆妇也顾不得再看着宋婉茹,当下去到隔壁院子寻稳婆。
一路吵嚷声将隔壁的几个婆子都惊动了,几人上前来一起将已经腹痛的昏死过去的贵妇人抬回到内院的屋中。
宋婉茹先前在宋府时她也曾听得长辈们说起女子生产,乃是九死一生的大事,瞧见掌心沾着的鲜血,她也快步跟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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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院里。
裴文君虽然心中有个她不敢去深想的猜测,但面上不动声色,等着公子川继续说下去。
“当年我独自上街,被一云游老道拐走回滇南的大山深处让我做他的徒弟。那时的我求天天不应,求地地不灵。我每时每刻无不在盼望着能回来。终于,等他身死之后,我才能下得山来。
我出了深山,几经打探,才听闻当年王府中人被尽数屠杀之事。
返回京中复仇的同时也在寻你,哪知寻到你时你已经是平阳王妃,而他凭借着与我一般的样貌占用了我的身份。
先前我几次想要将此事跟您道明,可复仇之事未成,其中凶险异常,我不能将你牵涉其中,这才没一开始就同你相认。”
公子川语气平常,似在诉述他人的故事。
眼前的场景曾在心间幻想过无数次,此刻成真,他却有些怔忪。若是没有这些变故,现下眼前人便是他的妻了吧。
裴文君被他的一番话定在原地,她面上神色变幻,诸多先前无法解释的细节突然就说的通了。
李正泽自幼时爱收集兵器的癖好现下没有了,本应长着梅花胎记的地方变成了一块疤痕,自少时精通的蒙古语,因何前一阵子还专门找来学。
桩桩件件,倒显得公子川说的是真的。
若现下的李正泽是个假的,却又为何他对二人之间幼时的事知晓的那般清楚。
她一时想不明白,决断不出该不该相信眼前之人。
\"既然你决意隐瞒,为何现下要同我将这些说开。\"裴文君强装镇定,颤抖的声音却出卖了她此刻的心情。
公子川起身走至她身前,俯身看向她,目光里充斥着灼热。
“我在长公主身边潜伏许多时日,不惜娶温雅柔为妻,眼看着大仇得报,现下已经等不及要与你分享此刻的心境。”
听他提及温雅柔,裴文君忍不住提醒他:“无论平阳王府中与长公主有何仇怨,都不应牵扯其他无辜,更何况她已经怀有身孕。”
男子眉眼微弯,唇角牵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来。
门外响起敲门声,紧接着侍卫通禀的声音:“主公,那院里的妇人要生了。”
公子川快步走到门前,不等他再出声,将门打开。
回过头来看向裴文君道:“宋婉茹在我手中,你安心便好,事情成了我必然会将人安然无恙的送回去。”
说完他与黑衣侍卫匆匆出了门。
适才他所说的消息仍旧冲击着裴文君的心神,她放心不下宋婉茹,正待出门跟上去,哪里还有那两人的身影。
只得出门乘着马车回平阳王府,现下还有许多事需要她亲自去印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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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寿宫中,众官员身着素服,神情哀戚为着嘉景帝守灵。
太后精神不济,已经哭晕了两回,长公主见不得她这般,让人将她抬回慈宁宫中歇息。
她倚靠在软榻之上,头戴金线牡丹织绣抹额,鬓边的白发衬的她更苍老几分。
朱聘婷手中端着才熬好的汤药用汤匙盛了吹凉喂她。
太后才喝下一口,就被苦的皱起眉头,她摆摆手,不愿再喝。
看了长公主一眼,才淡淡开口道:“哀家知道你的心思,你再如何要强毕竟只是个女儿家,如何坐得稳这大乾的江山.你莫要让哀家对不住你死去的父皇。”
“母后想到哪里去了,女儿见不得您受累,只是想为您分忧,并无他意。现下皇兄被太子气绝身亡,太子这般做派,这万里河山交到他手中,您就能放心的下吗?”
太后摇头轻轻叹息。她就是不想,又能如何,现下也是没有别人再能担此重任了。
见她摇头,朱聘婷将汤药碗搁置在旁边的桌案上。
“为着大乾的朝堂传承百世不衰落,女儿还有一策要献给母后。”
“且说来听听。”太后低垂眼帘看向她。
“废太子还未被罢黜之时,府中的太子妃已经怀有身孕。废太子死后,女儿可怜他们母女二人,又怕他们被有心之人利用,这才为他们寻得另外一处宅院居住养胎,今日下面传来消息,废太子妃生了个男胎。”
太后被惊的从软垫上起身,欣喜道:“竟有此事?”
“女儿自是不敢欺瞒母后,稚子无辜,既然现下太子犯下大错,何不将废太子的孩儿接来在母后身边将养,再将废太子的师父,谢太傅从家乡请回来,教养于他。有着您的看顾,他必然能成为一位造福万民的好君王。”
太后皱眉思忖,神思微动间,面露喜色道:“别的不管,皇家血脉岂有流落在外的道理,先将他们娘俩接进宫里来。”
朱聘婷面露哀戚之色:“母后,胎儿头大难产,废太子妃已经没了,独留下呱呱坠地的婴孩求您照拂。”
“快去,让人将孩子带进宫里来。”太后再顾不得自身悲戚,忙不迭对着外间伺候的嬷嬷吩咐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