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夜里下了一场小雨,空气湿润而清新,仿佛带着一股子甜意,沁人心脾。
桑知推开窗子,呼吸着淡淡的青草味,突然发觉窗前的枝头上扑腾着两只活泼的喜鹊。
这两只鹊儿,羽毛乌黑发亮,腹下洁白如雪,尾羽修长,姿态轻盈。
二鸟落于草地,开始追逐嬉戏。
一只在前跳跃,一只在后追赶,时而停下互相啄羽,时而扑翅打闹,欢快之情溢于言表。
草地上的露珠被它们踢起,阳光下闪闪发光,宛如撒了一地的珍珠。
桑知看着有趣,心头更加愉悦几分,开心对丫鬟道。
“这是有喜事要发生。”
果不其然,桑知午间便收到了喜帖。
是张大人亲自送来的。
桑知看着喜帖上的名字,颇为惊讶的扬起眉。
张大人连忙紧张起来,不安的搓了搓手:“怎么了,是这婚期选的不好?”
对张右敝来说,桑知不仅是都察院前途无量的后辈,更是能力卓群、能掐会算的大师。
桑知轻轻一皱眉,张大人一颗心立即便提到了嗓子眼。
仿佛只要桑知点头,他立即便着手更改日子。
桑知知他误会了,连忙摆手。
“只是没想到你和冯小姐有缘分,而且婚事这么快就定下来了,我真心替你们感到开心。”
桑知说话时,仔细看了看张大人的面相。
夫妻宫光润有光泽,命中的后半段是正缘,日后一定夫妻恩爱顺遂,平安和睦,相敬如宾。
张大人也乐了。
他感激的看了眼桑知,要不是桑知冲上门解救冯小姐,他哪里能有今天这桩婚事!
“这件事多亏了姑娘,”张大人人逢喜事精神爽,说话中气十足,“我也没想到,我和冯小姐居然如此投缘,仿佛跟认识了许久一般,冯大人也就高抬贵手,忍痛同意将女儿许给我了。”
他承认。
他最初接近冯小姐,并不是因为对冯小姐真心的喜欢,而是对冯大人权势的向往。
他一直对王振江那个软饭硬吃的样子看不顺眼,软饭都吃不明白!
他张右敝就很放的下身段。
吃软饭就大大方方的,靠岳丈就靠岳丈,有的人想靠还没得靠呢。
他张右敝也不是完全没能力,因此不会在意他人的议论是非,能得了好处才是真的。
于是每日散值都想方设法的接近冯大人,跟冯大人说清了自己的意图后,冯大人火冒三丈,差点没将他给打出去。
后来在他坚持不懈加软磨硬泡之下,一场宴会上,他跟冯小姐说上话了!
这一说,二人简直相见恨晚。
二人志趣相投,天南海北的聊天,不管说到什么话题,另一个人都能心领神会的接上话茬。
张右敝也感到了冯小姐心中的松动,知晓她心中仍旧顾虑幼子,担忧他不能将儿子视若己出。
而张右敝也不是十几岁情窦初开的少年了,他这个年纪,能遇到一个家庭地位到感情全方位契合的妻子,简直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他自然不会犹犹豫豫,而且当机立断,直接立下了毒誓,写下了保证书,并承诺完婚之后,立即开宗将冯小姐膝下之子纳入他家宗祠,记入族谱,视如己出。
冯小姐这才解开了心结,不再抵触张右敝的接近。
冯大人也不愿女儿一直沉浸在痛苦中,见到张右敝如此有诚意,识时务,勉强同意他的求娶,择了一个良辰吉日,定下了二人的婚事。
桑知微微一笑,轻轻点头,道:“冯小姐性情温婉,才貌双全,你二人若能真心相待,日后必定是佳偶天成。”
张大人闻言,脸上笑意更浓,连连点头:“桑姑娘说得极是!冯小姐性情温和,知书达理,我越与她相处,越觉得她是我命中注定的良配。”
冯小姐虽觉得他们二人都不是第一次大婚,没必要大办婚事,害怕别人背后非议他们,希望他们二人一切从简,张右敝却不想委屈了冯小姐。
他虽然最初目的不纯,但是时至今日,他对冯小姐是真心以待,希望以后能与她携手共度余生。
就像寻常的夫妻一般,这该有的婚事流程,张右敝一样都不打算少。
张右敝心中欢喜,决定将婚事办得风风光光,既是为了表达对冯小姐的重视,也是为了向众人宣告这段良缘。
他特意请来了京城最有名的婚庆班子,准备在府中大摆宴席,邀请亲朋好友共襄盛举。
“桑知姑娘,这次婚事,你可一定要来!”张右敝满脸笑意,眼中满是期待,“你可是我的功人,没有你,冯小姐肯定就被王振江那个王八蛋欺负死了,哪能有我这段美好姻缘,你不来这喜宴可就不完整了。”
张右敝诚心相邀,桑知满口答应下来。
这几日张府上下忙得不可开交。
张右敝亲自操持婚事,事事亲力亲为,生怕有半点疏漏。
今日也是百忙之中才抽空来亲自邀请桑知,萧以成可是都没这么大的面子。
眼见桑知答应下来,张右敝也不再逗留,连忙告辞走了。
张右敝婚期定的很急,很快便到了请帖上婚期的那日,桑知早早告假,收拾妥当带着礼物出发上张府。
张府朱漆大门前早已铺开一片锦绣红浪。
两尊石狮子颈上系着簇新的金丝红绸,门楣悬着八盏描金牡丹灯笼,照得檐下鎏金喜联熠熠生辉——“良缘由夙缔,佳偶自天成”,墨迹酣畅的联句被往来宾客的锦缎衣摆拂得微微晃动。
三五个小厮捧着朱漆食盒穿梭如游鱼,青石台阶上不断有马车碾碎金箔似的阳光。
穿绛紫袍子的礼官高唱贺礼名录,声音穿透喧闹:“户部陈侍郎赠和田玉鸳鸯佩一对——”
“鸿胪寺刘主簿送鎏金合欢枕一双——”
每一声都激起围观人群的惊叹。
桑知将手中的贺礼交给迎宾的小厮,让他记录在帖,随后便朝着张大人的方向走去,准备同他打个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