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了下嗓子,挑剔道:“你从前做什么的?都会些什么?接生没你想的那么简单,我看你年纪这般大,又瘦弱,能行吗?”
金嬷嬷会意,很快接话道:“夫人请放心,老婆子我就是挨饿久了,这才干巴了些,但身体还算硬朗,接生没问题,去岁时,还给我那侄儿媳妇接生了个大胖小子!”
姚静姝点头,勉强应下:“那就你吧!从今日起,你就跟着我,贴身伺候!”
金嬷嬷应是,方才她就奇怪,那人绑她一个老婆子做甚?
问了也不说,只丢给她一身干净衣裳,就被带来这里,原本她也没去处,跟着谁都一样,只要能吃饱穿暖,在不敢有旁的要求。
没料到竟叫她误打误撞,找着了二奶奶!
姚静姝按捺不住,起身道:“我腰有些酸,你扶我去院子里走走。”
“哎!”
金嬷嬷上前,稳稳扶住姚静姝,踏出房门,院里空无一人。
姚静姝平日里只在院中走两步便回房,今日却叫金嬷嬷搬来椅子,在树荫下坐了小半个时辰。
张煜原本在隔壁静静听着,见人出了屋,便从窗缝里看出去。
姚静姝就静静坐在那,太阳透过树荫落在她身上,整个人仿佛与斑驳的光影融为一体。
张煜有一瞬间的恍惚,若她腹中是自己的孩子,该有多好?
姚静姝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实则思绪飞快转动,这院中虽说空荡荡,但她知道,院外守着不少人,否则那日纵火,也不会那么快就被人发现。
张煜到底有多少人手她目前都还未摸清楚,眼下虽说有金嬷嬷在,但这人从前是李氏身边伺候的。
信不信得过,还两说,但有一点不得不承认,赵嬷嬷是她如今唯一的希望。
得想个法子试试她才行。
当天下晌,张煜便将被褥从姚静姝屋中搬了出去,她如今随时有可能生产,赵嬷嬷跟在身边,到底比他更稳妥些。
左右他就在隔壁,一有动静,也能及时赶来。
夜里,金嬷嬷就睡在姚静姝床边,姚静姝叫她搬来软塌:“你年纪大了,别睡地上,如果你有个好歹,我身边就没人了。”
如今就只有她能依靠,人心肉长的,不管真心假意,待她好些,总没错。
金嬷嬷犹豫片刻,还是照做,心里不由得想着,若从前没有同二奶奶为敌,那今日她又是哪般光景?
月亮从院子这头转到那头,日头渐热,屋外已有早蝉鸣叫,此起彼伏,甚是助眠。
可今夜两人都睡意全无,在姚静姝又一次翻身后,金嬷嬷终于忍不住,道:“二,夫人,您可是身子不爽快?”
姚静姝轻声应道:“腰有些痛,你去给我倒杯茶来。”
金嬷嬷很快将茶水端来,姚静姝接过,却不喝,只用指尖蘸了水,在床边小几上写下几个字。
“可识字?”
金嬷嬷看她一眼,点头,从前跟着李氏,倒是认了几个字。
姚静姝将茶杯放在小几上,发出细微的响声,开口道:“你帮我揉揉腰,我难受得紧。”
随后在小几上又写道:“你怎么会在这?鞠老呢?”
金嬷嬷道:“妇人生子都是鬼门关走一遭,哪有那般容易的事?老奴给您按按,总能缓解些。”
说罢想了想,同样在小几上写道:“碰到侄子,接,养老,银子,赶走,抓来。”
姚静姝捋了捋,大概了解了事情原由,指了指隔壁,又写道:“你的过去,他知道多少?”
金嬷嬷摇头:“没提凤家。”
难怪,若张煜知道她从前在凤家当差,怕是死也不会将金嬷嬷掳来。
想必从前从事不光彩,金嬷嬷也不好开口,便含糊过去。
姚静姝沉思一番,想到法子,写道:“金嬷嬷,我能信你吗?”
金嬷嬷被问的愣住,随后放轻动作朝姚静姝磕头,什么意思,姚静姝自然明白。
生产近在眼前,再没时间犹豫,只能铤而走险。
用不大不小的声音道:“我是他掳来的,你若能帮我逃出去,他给你多少银子?家中定会给你百倍千倍!”
金嬷嬷愣了愣,先是不解,而后看姚静姝眼神一直看着隔壁,想通原由,道:“夫人莫不是魔怔了,快睡吧!”
翌日。
姚静姝还未起身,金嬷嬷早已来张煜房中回话:“公子,老奴多嘴,您夫人脑袋是否受过伤?”
张煜抬眸:“何出此言?”
“昨儿夜里她睡的不好,拉着老奴,叫我帮她逃出去,还说什么叫我帮她逃走的胡话。”
张煜闻言,眼底划过一丝暗色,淡淡道:“哦?那你如何说的?”
金嬷嬷想了想,干笑道:“夫人怀胎,情绪不稳,大抵是癔症,等生了就能好。”
张煜显然并不信她口中所说,冷笑一声,质问道:“是她叫你来试探我的?还是你自己来的?”
金嬷嬷被看的后背发冷,只能硬着头皮道:“我无家可归,是公子救了我,我虽说想不通公子为何住在这荒废了的地方,但谁是主子,我知道。”
“昨夜,那位夫人的确叫老奴助她逃出去,想到京城近况,老婆子不能不多想。”
这话听着,倒是有几分可信。
张煜放下手中信件,道:“你既说她是癔症,那就当是癔症好了,不该你问的别问,才能保命。”
“知道,老奴知道。”
临出门,张煜又道:“日后她若再说类似的话,立刻来回我。”
金嬷嬷应下,等出了门,才敢大口呼吸,好在有惊无险。
姚静姝对这样的结果并不意外,张煜什么人?地狱里爬出来的,怎会轻而易举相信旁人?
不过她也没想过一次就能成,眼下状况,还不算太差。
凤霄日月兼程,好容易赶回京,却见城门紧闭,驱马上前:“青天白日,为何城门紧闭?”
凤霄今日一身常服,守城侍卫又没见过他,只当是哪里来的商人,不耐烦道:“去去去!城门不开!”
凤霄蹙眉,见城门口候着不少商队和马车,寻人问了句:“敢问兄台,金可知京中为何不让人进?”
那人道:“嗐!谁知道呢!都封了快十日了!我这运来的鸡鸭都死了一大半,还不知找谁赔呢!”
十日,这么久了!
他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回到城门口,道:“把你们首领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