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缓缓开口:“有些是我画的,有些是云芝画的,当年我们常在此吟诗作画,可惜啊,可惜……一场水灾葬送了她的性命,连魂魄也不知所踪。”
他是一条蛇妖。
只身独行世间上千年,无数次艰难险阻,皆未能将他击垮。
直到那次渡劫之时,他险些命丧黄泉。
千钧一发之际,幸得荣家小姐出手相助,方才逃过一劫。
自那时起,他们二人便如同命中注定一般,彼此相恋相知,共同走过了一段美好而又令人难忘的时光。
原以为陪伴着她度过这短暂的一生后。
这段缘分,也便就此了结。
未曾料到,泗?镇竟会突发那般诡异至极的水灾!
令他奇怪的是,就在泗?镇遭受水灾侵袭的前几日,好像受到某种神秘力量的驱使,整个镇上的妖都因为各种事情离开了这里。
这场灾难,最终导致了全镇居民无一幸免、尽数灭亡,场面惨状触目惊心。
这一连串匪夷所思的事件,让人联想到古老传说中的活人献祭仪式。
可尽管心中有所怀疑,缺乏确凿证据,一切不过只是凭空猜测罢了。
如今斯人已逝,无论这场灾祸究竟是因何而起——
是所谓的活人献祭也好,亦或是其他不为人知的缘由也罢。
只留给他满心的哀伤,整个世间都只剩下一场空。
春离在还想再追问什么,老人摇了摇头。
“走吧。”
他并不太想和众人提起和荣家小姐的往事,领着众人往荣云芝的住处走。
没能保住她的性命,从此他画地为牢。
只想再见荣云芝一面。
是人是鬼,哪怕是只虫子都行。只要能再看上一眼……
穿过内堂,风雨廊上的木柱是上好的阴沉木,上面雕着各种栩栩如生飞龙走兽。
来到荣云芝的住处,房间里还保留着当年的布置,却又透着一丝凄凉。
床榻上铺着柔软的锦被,上面绣着精美的花纹,但那颜色却显得有些黯淡。
床前的屏风上画着一幅山水图,墨色的山峦在云雾中若隐若现,给人一种虚幻的感觉。
房间的角落里,摆放着一把古琴,琴弦已经松弛,琴身也布满了灰尘。
墙上挂着几幅字画,有的是山水,有的是花鸟,每一幅画框已经破旧,纸张也已微微泛黄。
老人抚摸着床榻,眼中满是深情与怀念,“这里被大水淹过,我能力有限,只能恢复到你们看到的这种状态。”
“大人,拜托了,不管是生是死,只要能知道她的下落,小生死而无憾。”
“大大…你叫他……大人是什么意思啊?”淡水看到老头对萧然魔头行礼,很是诧异。
听到这声大人,更觉得莫名其妙。
显然,蛇妖比淡水更吃惊。
他们一起来到泗?镇,连对方的身份都不识啊!
“这个嘛……”蛇妖眼珠一转说:“这是小生对新结识的友人尊称,你若喜欢这称呼,小生也可这样称呼你。”
“算了、算了……”这称谓很怪。
淡水摆摆手,看到一张宽大的太师椅坐了上去,研究起上面复杂的猛兽图案来。
“那方琴是荣姑娘常用之物吧?”萧然指着西边的角落问。
这里的物品都被水泡过,洗去了所有活人痕迹,只有那只古琴残留着一丝隐晦的气息。
“正是正是……”老人的情绪很激动。
那古琴正是他和和荣姑娘结缘之物。
听他这么问,扑通跳动的心脏都快从肚子里蹦出来了。
萧然走过去,手放在琴弦上,嘴里默念了几句咒语,琴弦闪烁起虚弱的微光。
紧接着,他收回了手,低声对老人说:“你们每天都在见面。”
“每天……!!?”老人目瞪口呆,“难道云芝…云芝在这间屋子里。”
萧然摇摇头,“不在这间屋子里,也没有变成鬼魂,她每天都去看你,还和你说过很多话……只是她的身份不允许和你有任何瓜葛……”
老人沉默了十几秒,两行浊泪不自觉从眼眶中流了出来,“小生应该知道了,我真是眼盲心瞎啊……呜…呜 ……她如今是鬼差对不对……”
萧然不置可否,“当年泗?镇鬼魂太多,鬼差不够用,地府挑了几个八字符合的人,把他们给招安了,其中就有荣云芝。”
“呜……呜呜……这么多阴差就属她对我最凶,说话最难听,我总是这样……什么事不往深处想……
白白错过了一百多年啊,这一百多年,我一句话都没和她说过。”
老人哭得像个小孩,两只眼睛通红,一脸的委屈地说。
“你们就住在这里住下吧,当自己家里活动,小生……少生就不招待了,烦请谅解。”
“去吧。”
老人离开后,房间里一片寂静。
淡水打破沉默,“没想到背后还有这样的故事,当大人可真够烦的。”
春离目光仍停留在那把古琴上,仿佛能透过它看到曾经的爱恨纠葛。
萧然走到窗边,望着外面的庭院,“这荣府隐藏的秘密还不止于此,既然荣云芝成了鬼差,或许她知道当年那场水灾的更多真相。”
珍珠眼睛一亮,“那我们能不能找她问问呀?”
春离讪笑,“你可能不了解他,他从来不自找麻烦。”
“有些麻烦,我梦寐以求。”萧然眼睛弯弯地看着她说。
淡水和珍珠忙用手捂住眼睛,从手指间的缝隙看出去,“非礼勿视。”
月光洒在荣府的庭院中。
萧然站在窗户前,随手拿起上面的笔纸,制作几道符纸,再从钱包夹里拿出两根手指宽,约三厘米的一根金块,递给珍珠。
“符纸随身携带,遇到危险,破坏掉就行,我会来找你们。这块金子找个地方换钱,想买什么随便花。”
春离白了他们一眼,“……不能找个银行取钱吗?”
“泗?镇上个世纪七八十年代不法交易太多,只能在柜台办理业务,Atm没入驻。”萧然偏头低声说:“晚上银行下班了,只有黑店门开着。”
温热地呼吸贴着颈窝传来,春离像被捏到痛处似的耳根一红。
“你在说什么……什么黑店。”
还好房间里的光线不是很亮,他看不清楚自己的窘迫。
萧然笑笑不说话。
只是眼神中的触感,好像把什么都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