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场巫蛊之术的风波,并未带起什么余韵,谢千娇身边没了心腹,心灰意冷闭门不出,反倒把自己护得滴水不漏,一时间,就算温元姝想找点什么事儿,也无从下手。
这件事过去不久,侯府竟然一日比一日热闹起来。
许多往日里从不登门的贵客,如今几乎络绎不绝,前脚刚送走一个,一盏茶还没喝完,下一个又来了。
温元姝作为侯府主母,自然不得不出面应对。
刚开始倒还好,虽然疲累,但也能坚持住,但一连好几天都是如此,她实在撑不住,累得晚上倒头就睡。
这日,温元姝刚刚沐浴出来,头发还湿着,人就已经昏昏欲睡,连眼皮都撑不开了。
屋里燃着火盆,并不冷,春花扶着她坐到带靠背的圈椅上,又塞了个垫子让她靠着,便开始给她擦头发。
温元姝已经连眼皮都睁不开了:“你也累了一天了,这活儿就叫旁人做吧。”
春花摇了摇头:“奴婢不累呢。”
如今来的贵客虽然多,但底下还有跑腿的,她做的事其实跟往常没有什么不同。
倒是温元姝,每日强打精神见人,一举一动都得注意着,连说句话都得再三斟酌,能不累吗。
温元姝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抬手轻轻揉着眉心:“我听那些人的意思,他们是来跟侯爷结交的,最近前院来了什么客人吗?”
前世侯府也这么热闹了一阵,只不过那时的她一心扑在招呼客人上,虽然也察觉了异常,却只当是好事,并未放在心上。
“倒是没人来,只是听说是侯爷前些日子出门了一趟,是去见一位大人物的,还很受那位重视,所以这些日子才格外忙。”
温元姝一想,倒也释然了。
裴则玉毕竟侯爵之位加身,身份在那摆着,若是能再搭上一个有权有势的,可不就是站在了风口上吗。
名声是侯府的,累的却是她。
温元姝长叹了口气。
她眉头紧蹙了片刻,又突然想到了什么,直接坐直了身子:“春花,别擦了。”
春花还懵着,眼睁睁地看着她顶着半干的头发走到窗边,抬手就把窗户推开了。
如今已经入冬,窗户一开,外头的寒气就灌了进来,冻得温元姝打了个冷颤。
春花吓了一跳,连忙朝她走过去。
“别过来,”温元姝道,“我就站一会儿。”
春花哪能听她的话,上前就要关窗户:“那怎么行!夫人,您可不能这么糟蹋自己的身子!”
“哎——”温元姝连忙抬手撑住,“春花,我这几日累得很,与其叫我在前头为侯府争脸面,还不如叫我大病一场呢。”
“夫人……”春花很是无奈,“那您也不能这样呀!”
“好了,你别管了,”温元姝皱眉道,“你站远些,一会儿我倒了,还得你照顾我。”
话音刚落,她就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春花又想上前,却被她一记眼神瞪了回去。
温元姝在窗边站了许久,直到头都昏沉了,才身子一晃,往床榻走去。
春花连忙上前扶着她。
温元姝皮肤冰凉,春花扶着她到了床上,又连忙转身去关窗。
温元姝只要行动,脑中便是一番天旋地转,直到躺下缓了一会儿,那股晕眩的感觉才稍有缓解:“我现在没事儿,你也赶紧休息吧。”
春花应了一声,如往常一般伺候着她睡下,自己却没睡,而是静等了半个时辰,便上前查看温元姝的情况。
温元姝的皮肤已经烧得透红,温度更是吓人,春花连忙去叫了忘忧过来。
同在一座院子里住着,去厢房不过几步路的功夫,忘忧睡得也浅,很快就起身穿戴妥当,带着药箱来了。
听春花把这来龙去脉说完,忘忧不由长叹了口气:“若要装病,扎几针就行了,何至于如此折腾,假戏真做?”
春花一听,眼睛都瞪大了:“针灸竟然如此神奇?”
那温元姝这岂不是白受罪了?
忘忧点点头,见温元姝的脸颊烧得通红,便道:“我在这儿守着就好了,你不用担心。”
身为医者,彻夜不睡是家常便饭,更何况,她已经睡了半夜了,这会儿醒了神,倒是不困。
“我还是也在这儿守着吧。”春花实在是不能放心。
“也好。”
忘忧看了温元姝一会儿,道:“既然已经假戏真做,那就做全套,我就不下针了,我开个方子,你叫人抓了药拿回来煎吧。”
春花点点头,连忙转身取了笔墨纸砚过来,待忘忧写完方子,又转身把方子给了可靠的人,叫他赶紧去抓药。
这一番折腾,待药熬好的时候,已是天光熹微。
温元姝被叫起来,又是吃饭又是喝药的,眼看着时辰差不多了,又强撑着精神等裴熙和裴至诚过来请了安,便一头扎回了床上,怎么叫也不动了。
待天光大亮,门房过来送帖子,春花说温元姝高热反复不宜见客,张妈妈又亲自来了一趟,看了看温元姝的情况便走了。
这一走,就再也没人过来打扰她,温元姝终于能好好再睡个觉。
直到中午裴则玉过来,看着温元姝靠在床上有气无力的样子,脸上写满了浅显的心疼。
“元姝,我特意出门,买了些补品给你,”裴则玉把手里的东西放下,上前坐到了床边,“你身子不适,外头的事儿就别管了,先好好把身子养好再说吧。”
“多谢侯爷。”温元姝的声音显得有气无力。
见状,裴则玉妥帖地给她掖了掖被子,道:“那你好好歇着,我就不打搅你休息了。”
“侯爷慢走。”
裴则玉又给了她一记不舍的目光,才转身离开。
裴则玉走后,温元姝用过午饭,又喝了中午的药,便沉沉睡去。
黄昏时分,裴熙和裴至诚过来给她请安,这才知道温元姝身体不适,便一起寸步不离地守在床前。
裴至诚深知这是自己表现的机会,格外殷勤,什么事都抢着做,裴熙抢不过他,更怕争抢间会把事情办砸,惹温元姝烦闷,便只好在一旁打下手。
温元姝一睁眼便会见着裴至诚,感觉实在怪异,于是干脆把二人都赶了回去,叫他们好好准备年尾考试。
而她这一病,则是直到年节前夕才好全,又叫张妈妈做了两天药膳,把一场大病的虚空都补了回来。
到了要进宫参加宫宴这日,温元姝看着自己已经彻底恢复如初的脸色,重重地松了口气:“还好还好,这样应该不会叫人看出什么破绽。”
春花无奈地叹了口气:“夫人,以后可不能这样了啊!”
温元姝点点头,生怕春花再啰嗦,连忙催促道:“你快着点,不然一会儿我那婆母就要来催了。”
果然,温元姝这边刚收拾好,那边老夫人就着人来叫了。
谢千娇不想出门,所以这次,只有老夫人带着裴则玉和温元姝过去。
老夫人一身打扮很是气派,通身尽是珠光宝气,该带的首饰都带了,身上的衣裳也是用的极华贵的料子。
春花将老夫人的打扮看在眼里,不由在心里嘀咕。
这老夫人难道真是上了年纪记性不好,怎么这么快就忘了之前在安平***府上的事儿,还敢打扮得如此招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