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元姝云淡风轻地定了采薇的结局,一点都不怕旁人说她狠心。
采薇被当庭杖杀,惨叫声传出老远,谢千娇听得心肝儿都是颤的。
她逃也似的回了自己的院子,又叫了人专门过去守着。
今日实非她薄情,不肯出手相救,而是根本没有救采薇的理由。
错是实实在在犯下的,命令是侯府主母下的,动手的是温元姝从将军府带来的人,连老夫人都没说话,怎么轮得到她一个平妻?
谢千娇紧咬牙关,直到口中泛起一股腥甜。
这时,被她派去的人白着脸回来了:“夫人,采薇姑娘……已经没气了。”
谢千娇眼前顿时一黑。
跟她从小一起长大的采薇,就这么没了!
谢千娇一连深吸了好几口气,都差点没压下心中的几乎滔天的恨意。
温元姝!
就算是她算计在先,可温元姝到底没事啊!
既然没事,那轻轻放过不行吗,她怎么能下这么狠的手,竟把人活活打死了!
谢千娇把牙咬得咯吱作响,目光不经意间落在回来传话的人身上:“吩咐下去,厚葬采薇!”
“……是。”那人又白着脸出去了。
那人离开以后,屋里便只剩下了谢千娇一个人。
温元姝绝情在先,也别怪她了!
——
那厢,直到主仆二人回了院子,春花还是觉得害怕。
温元姝轻飘飘地主宰了一条性命,春花实在忍不住心中那发自本能的恐惧。
见春花似乎有些恍惚,温元姝便转头看向云织:“带她下去缓缓吧。”
反正也是在自己的院子里了,四下都是自己人。
云织点点头,拉着春花走了。
温元姝继续抬步进了屋里。
此时,屋里坐着两个身材窈窕的女子。
一个是来了许多次,几乎已经快把她这儿当成第二个家的百潼,一个则是前几日请安才第一次过来的秋姨娘。
见她回来,二人齐齐起身,朝她行礼。
“没有外人,不必客气。”
秋姨娘起了身,却还是有些忐忑:“夫人,我……”
温元姝的目光落在她身上,一时却没有说话。
看今天的情况,谢千娇确实是让秋姨娘往她这儿放东西了,秋姨娘当日所说不假。
“多亏姨娘几日前过来提醒,”温元姝道,“不然今日,我怕是要有麻烦了。”
也多亏她在买这些女子进府之时就想到了会出现眼下的情况,挑的都是自己可用的人。
说起来,谢千娇实在是天真过头了。
这几个姨娘都是经她入的侯府,她怎么可能会让不受控制的人进来呢。
秋姨娘连忙站了起来:“不、不敢,这是我怕该做的……”
温元姝顿了顿,道:“谢姑娘失了自己的心腹,恐怕会迁怒于你,我虽然也有法子护住你,但你也难免会受委屈……是去是留,你自己做打算吧。”
“我、我想离开侯府!”秋姨娘直接跪下了,“求夫人放了我的身契,叫我离开吧!”
她自小就生得好,牙行把她当姨娘培养,琴棋书画都教了些,所以,若是能离开这后院,她定会有一番新的天地!
见状,温元姝点点头,唤人取来了个匣子,从里头挑出秋姨娘的身契,当着她的面烧了。
“日后,你就自由了。”
温元姝说完,又使唤人去取了银子给她:“这些银子不多,给你傍身用吧。”
秋姨娘本来只想着能得个自由身就不错了,没想到还能有傍身的银子,顿时激动不已,连连磕头道谢。
温元姝抿了抿唇,提醒道:“你已是良民,日后不要动不动就跪,也不要动不动就磕头了。”
秋姨娘一怔,随即低低地道了声“是”,从地上站了起来。
温元姝叫来人,悄悄把她送了出去。
秋姨娘离开后,屋里便只剩下了温元姝和百潼二人。
百潼刚刚支着头看了许久,这会儿秋姨娘都走了,她却还没回过神,像是陷在了某种回忆里。
温元姝不由看了她一眼:“你怎么了?”
“嗯?”百潼恍然回神,“想起了一些往事而已。”
温元姝眉梢微动。
说起来,她很好奇一件事。
“你自小在胭脂巷长大,见的人多,世事洞明,人情练达,可为什么会……”
为什么会差点被人活活打死。
百潼自嘲一笑:“那或许只是大福之前的大祸吧。”
若没有那场祸事,她只怕一辈子都要埋在胭脂巷,哪里会有脱身的机会。
思及此,百潼不由郑重地端起茶盏:“夫人,我敬您。”
说完,她便将茶一饮而尽。
温元姝也只好将茶饮尽:“你不想说,我不会逼你,早点回去休息吧。”
百潼点点头,又伸了个懒腰,才姿态懒散地走了。
看着她的背影,温元姝眸中闪过一抹沉思。
看来,百潼也是有故事的人呢。
——
到了晚间,春花才回来伺候。
温元姝仔细打量了她一番:“还不舒服吗?不如今晚你早些休息?”
春花摇了摇头,上前道:“奴婢没事。”
她本来也不是拎不清的人,打从一开始就知道今日是死局。
死的不是她们就是谢千娇和采薇。
只是乍然面对死亡,她不习惯。
经云织这么一番开导,她已经不觉得有什么了。
见状,温元姝这才松了口气。
她正欲开口说话,窗户突然被人叩响。
她疑惑地转头看去,只见窗户被人推开,一道高大的人影翻了进来。
泛着泠泠寒光的鬼面面具被他拎在手里,又随意地放在了桌上。
“挺威风啊。”陆乘渊的声音里带着些低低的笑意。
乍一听说安远侯府闹出了人命,他心里一紧,还以为是温元姝出了事,后来才知道,原来是有人给温元姝做局不成,反赔了条命进去。
可他依然担心。
温元姝虽然出身将军府,但被保护得太好了,别说生死大事了,长这么大连血都没见过。
所以陆乘渊觉得,这人估计也就是强撑着脸面而已,就想晚上过来瞧瞧,没想到,她倒是跟没事儿人一样。
陆乘渊的目光有些复杂。
这人这两年过的到底是什么日子,竟都被逼成这样了。
温元姝眨了眨眼:“我记得我外面安排了护卫,怎么你还是说来就来?”
“我要是连那些人都躲不过去,这活儿也干到头了。”
温元姝这话,倒是勾起了陆乘渊的好奇:“不过你大晚上怎么还安排护卫?防谁呢?”
他第一次过来的时候就注意到了。
那时候温元姝根本不知道他会过来,所以显而易见,那些人防的不是自己。
温元姝抿了抿唇,没说话。
陆乘渊目光一闪,随即一寸一寸冷了下去。
等温元姝跟那狗东西和离,看他不打断那狗东西的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