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趣。”
高台上，矗立在尹晨夕身边的苏瑶冷冷吐出两个字。
比武斗法，无聊透顶——尤其还是同这么菜的对手。
“哟，苏师妹。”一道轻佻男声于不远处响起，青衣少女眉头微蹙，转头睨去，只见孔凡清倒转枪尖划过掌心，魔血顺着蟠龙纹路渗入枪身。丈八魔枪突然发出厉鬼嘶鸣，十八道罗刹鬼影在枪杆上浮现。
“上次道门一别，汝故意败于咱，令咱甚是不尽兴呢。”孔凡清轻笑道，上一次是在人家宗门，不太好意思深究。
“这回在天魔宗地界，你我再痛快战一场，如何？”
“......哈，如你所愿。”苏瑶摇摇头道，罢了罢了，闲着也是闲着。
刚好，她今天心情也有点儿不痛快。
苏瑶沉默地转动巨镰，玄铁打造的镰柄浮现二十八星宿阵图。当魔枪裹挟着腥风刺来时，她足尖轻点地面，北斗七星的光痕在青砖上依次亮起。
“北斗踏罡。”
“是了是了，是北斗踏罡！这是道门清风长老的独门绝技吧？居然就这么传授给了亲传弟子？”
“你不应该疑惑这家伙学的这么快的吗？这身法可是相当有难度啊。”
“那只能说清风长老寻着了个出色的弟子呗，行了行了，都消停些，看双方缠斗要紧。”
台下的观众席上出现短暂的骚乱，相较于姚夭那边三下五除二不拖泥带水的结束比赛，还是苏瑶这边的打斗更具观赏性。
枪影与星芒相撞的瞬间，观战席上的防御结界剧烈震颤。孔凡清狂笑着抖出七朵枪花，每朵花蕊中都探出青面獠牙的鬼首。苏瑶旋身避让，巨镰在身前划出浑圆轨迹，斩落的鬼首爆成黑雾，却在她道袍上蚀出点点焦痕。
“务虚镰法就这点本事？”孔凡清突然变招，魔枪如毒龙钻心直取咽喉，“不如改叫乌龟......”
嘲讽戛然而止。
苏瑶竟用镰柄尾端的破甲锥架住枪尖，两人兵器相抵处迸溅的火星照亮她眼底寒霜。上次交手时故意示弱造成的旧伤突然刺痛，记忆中师尊关切的眼神与眼前魔修的狞笑重叠，丹田沉寂已久的真气突然沸腾。
“闭嘴。”
“你若想激怒我，那便成全你！”
巨镰上的星宿阵图逐一亮起，苏瑶周身清气化作实质的月华。孔凡清瞳孔骤缩，他嗅到了危险气息——这女人此刻散发的威压，竟比秘境中初遇的魔族还要恐怖。
魔枪陡然暴起血光，孔凡清咬破舌尖喷出精血：“战技！九幽叩关！”
十八道罗刹鬼影凝成实体，魔枪化作三丈巨蟒横扫擂台。苏瑶不闪不避，巨镰斜劈斩断枪气所化的蛇信，左脚重重踏在天枢位。北斗七星骤然降下光柱，将鬼影尽数钉在星阵之中。
观战长老们纷纷起身。他们看见苏瑶的道冠不知何时已经碎裂，青丝在魔气中狂舞，巨镰每次挥动都带着风雷之声。当魔枪突破星阵封锁刺穿她左肩时，喷涌的鲜血没有落地，反而被镰刃上的阵图尽数吸收。
“瑶儿......”清风一贯风平浪静的脸上闪过一丝忧虑，双手握拳捏在一起，在他的意识里，尽管苏瑶这孩子修行突飞猛进，但对上孔凡清这般魔宗新生首席的强者，胜率极低。
况且，这是他第一次目睹苏瑶在战斗中负如此重的伤势。
“无需多虑。”一边的螺丝（此时为二号托管）只瞥去一眼，便给出她的判断。
“可......”
“安心继续看便是。”
“......好吧。”清风长舒一口气，心中祈祷苏瑶这孩子能化险为夷。
“务虚当空，星陨如雨。”
苏瑶染血的手指抹过镰刃，二十八星宿阵图脱离兵器浮现在半空。
夜幕于结界内降临，真实的大日与阵图幻化的月轮重叠，孔凡清惊觉自己的魔血正在结冰。
巨镰发出龙吟般的颤鸣，苏瑶的身影突然一分为七。每个分身都踩着不同的星位，镰刀划出的轨迹在空中织成天罗地网。
孔凡清疯狂催动魔功，背后展开的恶魔虚影却被星芒寸寸撕裂。
“果然，上次你在藏拙。”少年魔修嘴角扯出笑意，眼底却尽是狂热。
与天斗，其乐无穷！
与地斗，其乐无穷！
与人斗，其乐无穷！
当第二十八颗星宿亮起时，整座演武台开始浮现虚幻的星河。孔凡清惊觉脚下青砖化作璀璨星砂，魔枪刺出的轨迹竟被星光扭曲。苏瑶的巨镰每次挥动都拖曳着彗尾般的流光，斩击声不再是金铁交鸣，而是星辰碰撞的轰鸣。
巨镰带着陨星坠地的威势劈下，恶魔虚影发出不甘的咆哮后轰然破碎。孔凡清双膝砸进青砖，魔枪崩裂的脆响刺破云霄，孔凡清盯着枪杆上蛛网般的裂痕，喉间突然爆发出野兽般的嘶吼。他猛地扯开衣襟，心口处暗红魔纹如活物般蠕动，竟将断枪残片尽数吸入体内。
“痛快！痛快啊！”
“天魔血祭！”观战席传来数声惊呼。但见孔凡清裸露的皮肤下凸起数十根血管，每条血管中都流淌着沸腾的魔焰。他徒手撕下左臂血肉抛向空中，血雾凝成九颗狰狞鬼首，残缺的魔枪在血光中重铸——枪尖竟生出一截森白骨刃！
苏瑶瞳孔骤缩，巨镰横挡的瞬间，新生的骨刃已穿透星宿阵图。那截魔骨竟在疯狂吞噬阵图灵力，二十八星宿接连黯淡。孔凡清七窍喷涌着黑炎，枪势陡然诡谲，每一击都带着空间撕裂的尖啸。地面青砖被魔气腐蚀成蜂窝状，苏瑶的北斗踏罡步首次出现滞涩。
骨刃触及道袍的刹那，苏瑶眼底突然泛起月白色涟漪。她松开巨镰任其悬空，双手结出古老的道印，二十八星宿阵图在身后轰然展开。整个演武台的时空仿佛被按暂停键，骨刃尖端凝出一滴将落未落的黑血。
“却是我小瞧了你。”苏瑶冷漠道，“接下来这招，还请你接好！”
“务虚·太阴戮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