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昭沐浴回来的时候,姜离正坐在桌边瞧着一本书。
屋内,檀香袅袅,温温淡淡的烛火映照在姜离的脸上,将她的轮廓勾勒得有几分朦胧。
陆昭一笑,刚准备上前,却见身后的小侍黎笙抢先一步上前,动作伶俐地拿起茶壶。
“太女殿下,请喝茶。”黎笙笑着,声音轻柔婉转,一双眸子顾盼生辉,满是讨好之意。
他微微弯腰,小心翼翼地将茶水倒入杯中,“太女殿下,这是今年新采的雨前茶,茶香清幽,还望您能喜欢。”
姜离微微挑眉,神色未动,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黎笙。
黎笙见姜离未语,心下更是急切地想要表现,忙又说道:“太女殿下,听闻您近日政务繁忙,可要多注意身子,奴这几日新学了些按摩的手法,若太女殿下不嫌弃,奴愿为您舒缓舒缓疲劳。”
陆昭在一旁脸色微沉,轻咳一声:“黎笙,不得无礼。”
黎笙却仿若未闻,继续殷切地望着姜离:“殿下,奴对音律也有所擅长,常在家中自行琢磨练习,若能为殿下演奏,奴倍感荣幸,定能让殿下舒缓心情,消除疲惫。”
姜离轻抿一口茶,目光落在黎笙身上,淡淡道:“不必了。”
黎笙脸色一白,手中的茶壶险些拿不稳,却仍强撑着笑道:“是奴唐突了,还望殿下恕罪。”
姜离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黎笙,“退下吧。”
黎笙轻轻抬起眉眼与姜离对视,在触及她目光之时又飞速的移开,这才红着脸退了出去。
姜离放下茶盏,“你这小侍有些不安分。”
陆昭闻言,耷拉着脑袋在姜离身边坐了下来,“他从小便跟着我了,与我一道自陆家入这府邸,虽然知他心思不纯,但也不好过分苛责,毕竟……”
陆昭似乎是想到什么难过的事,唇角露出一抹苦涩。
“他的母亲和姐妹,也随着我陆家女子一道葬身在万山崖了。”
提起陆家女子葬身万山崖一事,姜离瞬间就皱起了眉头,对于这件事她有诸多疑惑,可每每想要问,却又怕触及到了男人的伤心事。
今夜见他主动提及,姜离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陆昭,关于万山崖一役,本宫看过卷宗。”
“殿下看过万山崖一役的卷宗,为什么?”
姜离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道:“听闻陆家军向来英勇无畏,战无不胜,那次与东夷之战,起初亦是势如破竹,本应大获全胜,怎料最后却败下阵来,被东夷全数歼灭?此中究竟是何缘由?”
“还有,为何死的只有你陆家女子,其余的陆家军却毫发无伤?”
陆昭神色悲戚,眼中满是痛苦与愤懑:“殿下有所不知,此番出征,我陆家军士气高昂,与东夷交战,初时确实连战连捷,然那东夷狡诈多端,竟使奸计,佯装败退,诱我军深入,我母亲未察觉其阴谋,待到察觉,已深陷重围。”
姜离眉头紧蹙:“即便如此,以陆家军之精锐,也不应落得如此惨烈之结局。”
陆昭长叹一声,嗓音透着无奈,“我军被困之后,粮草补给竟莫名被断,将士们饥寒交迫,战力大减,而那东夷趁此时机,疯狂进攻,我军拼死抵抗,奈何寡不敌众。”
“更为蹊跷的是,我军后方似有内奸,将我军布防机密泄露给东夷,致我军防线崩溃。”
“最后之时,距离万山崖最近的骊山关百姓却突遭东夷入侵杀戮,母亲率陆家女子及一小队人马拼死抵抗,让陆仙带人去骊山关驱逐东夷人。”
姜离面色凝重:“可骊山关亦有守军驻守,何须陆家军奔赴救援?”
陆昭摇了摇头,“那守军不知何缘故,弃城而逃 ,后被君上处于腰斩之刑。”
姜离闻言,眸色瞬间一紧。
不对!这不对!
鲜少有人知晓,那骊山关的守军统领全家都被东夷人所杀,她对东夷人恨之入骨,定不会弃城而逃,任由东夷侵害西越百姓。
这其中,一定有猫腻。
是有做了局,想要分散陆家军主力,趁其兵分两路、薄弱之时,一举歼灭。
可到底是谁和陆家有这大仇,竟恨不得要西越猛将死无葬身之地。
瞧着姜离严肃的模样,陆昭心下微沉:“殿下,是有什么不妥之处吗?”
姜离摇了摇头,“容本宫想想,待弄清楚了再告知于你。”
陆昭点了点头。
“你陆家可与人结仇?”
陆昭想了一会儿,摇了摇头。
“我陆家世代忠良,行事秉持正义,以仁厚待人,以宽容处世,于朝堂,尽忠职守,为君分忧,为国效力,不曾因权争利,未曾陷他人于不义;于江湖,扶危济困,广结善缘,不仗势欺人,不蛮横霸道,在家中,注重礼教,以和为贵,以善为本,故而,陆家行走世间,所遇之人多蒙其恩,所行之事皆顺乎理,从未与人结下仇怨。”
姜离狭长的凤眸悄无声息的划过一道冷光。
“知道了,睡觉吧。”
陆昭点了点头,“妻主,侍身为你宽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