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愿意。”林婉宁毫不犹豫的拒绝。
她怎么可能跟他走呢？
她心里很清楚，虽然裴玄清的爱意是假的，可她付出的情意是真真的啊。
她怎么能因为在被裴玄清伤了心的时候被人安慰了几句，就随便跟那人走呢。
这对每个人来说都是不公平的。
况且，如今裴玄清还依旧对她好，也未曾刻意要求过她去模仿那位婉儿姑娘，也未曾提过一次那人的存在。
想来是还想要她留在宫内，留在他身边，暂时不会与她捅破这层窗户纸的。
她若就此不明不白的走了，万一帝王一怒，林家上下百十口人命，哪能经得起这样的风雨，恐怕都要为她陪葬了。
而且，帝王尊严不容挑衅，事情若是败露的话，裴玄煜也定会死无葬身之地。
她怎能因着自己如此微不足道的一件小事，一点难过的情绪，一点自私的想法，而牵连这么多无辜之人？
远处的星星火点愈加清晰，明显向这边靠了过来。
林婉宁转头看了一眼，又回眸看向他，语气带了些急切:“殿下快走吧，若是被人瞧见，恐会为你我都带来麻烦。”
裴玄煜心中一阵刺痛，理智几乎要被嫉妒淹没:“即便如此痛苦，你还是不愿离开他吗？”
她真的，对他的感情深刻至此了吗？
林婉宁眉头紧抿，语气苦涩:“是，我对他，从来只有一心一意。”
“纵使他后宫嫔妃诸多，纵使知道自己只能做妾室，纵使今日知道，他根本不爱我，我还是无法说服自己离开他。”
“所以，殿下别再说胡话了，你我没有交集，才是……”
裴玄煜的眼神一直在她身上驻留，闻听她要与他划清界限，当即便打断道:“不重要。”
“你心里有谁，于我来说并不重要。”
“但你自己，心里能过得去吗？”
他可以看清自己的心意，管束自己的心意，可她的心意，他本就无权控制与约束。
他说不重要，不是不在乎，而是他不相信，在这种误会下，她还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留在那人身边。
林婉宁垂下眼眸，丹唇轻启，语气酸涩:“做帝王嫔妃，原本就应该要承受这些委屈的。”
“我从一开始就知道的，不会让自己一直困在其中。”
她只要如之前一样，如初入宫时一样，将他当做帝王侍奉，她只是一个普通嫔妃而已，就没有什么过不去的。
裴玄煜的心似被一双手狠狠揉捏，他薄唇紧抿，终究服了软:“今日之言，期限永久。”
话毕，他转身离去。
婉儿，我只想告诉你，只要你愿意，我随时都可以带你走啊。
这份诺言，永远都在。
林婉宁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思索着那八个字。
他是说，若她日后后悔了，还是随时可以同他离开这里吗？
她眸中不明思绪流转，片刻之后，忽而轻笑出声。
她怎么又要犯傻？
刚才有一瞬间，她竟差点相信了他的话，相信他看向的是她，而不是透过她的另一个人。
可那日在榴花亭中，他分明唤的是婉儿，他也只是将她当成那位姑娘而已。
明知自己不配得到任何人的偏爱，为什么，还是总会升起希冀。
还是总会被别人不经意间流露出的一丝好意而蛊惑。
妄想得到不属于自己的偏爱时，就会遭报应的，像她现在一样。
……
裴玄清亲自带着禁军侍卫，与无痕，紫云，慕容逸尘兵分四路将围猎场找了个底朝天都不见人影。
在慧心哭哭啼啼的哽咽诉说中，他知晓了婉儿将紫云留给了林桑宁，又与慧心分头寻人参后便没了踪迹。
所以，她失踪时，只有自己一个人。
他不敢想，以她现如今如此柔弱的性子，一个人在这种随时会有野兽出没的地方，会经历什么。
她是迷路了，还是出了什么事。
她如今在哪，是不是还是一个人。
他不在她身边，她该有多害怕无助。
半下午过去，天色渐渐黑了，不知他的婉儿怕不怕，他已经快要承受不住。
不安全感和恐慌席卷了他的理智，胸腔早已团了一股怒火，无处发泄，帝王冷冷吩咐了加大搜寻范围。
直至夜幕降临，天色完全黑了下来。
终于，有人传信说在远离围猎场的山林边找到了她。
他匆匆赶来时，侍卫层层包围着的圈子自觉分开一条道路，让他一眼便能看见她，小女子在靠近山石的地方背对着他站着。
裴玄清强撑着的理智早已快要崩塌，此刻根本顾不上什么帝王颜面，什么冷静自持。
他一个箭步冲上前去从背后抱住她，下巴抵在她肩头:“婉儿，你吓死我了。”
一众禁军侍卫惊讶的瞪大了眼睛，但下一瞬，皆很有眼色的齐齐转过身去，背对着围在中央的二人。
林婉宁手中的帕子滑落在地，被他大力的冲撞，抱的有些脑袋发晕。
想到他心里有着别人，却还能与她如此亲密，且毫无波澜，让人看不出不对劲之处。
她觉得泛恶心，甚至有些想吐。
她是不是高估了自己，即便将他只当帝王侍奉，她心里也根本过不去的。
可……她没有反抗的资本。
她认命的闭了闭眼睛，这声婉儿，到底是在唤谁？
半晌没有回应，裴玄清内心忽的空洞了起来，像被虫子蚕食了无数缺口，只要轻举妄动，便会碎裂一地。
他慌乱的将怀中小女子翻转过来，这才看见她红肿的双眼，苍白的面色，分明是哭了许久的委屈模样。
他忙的双手捧起她的脸，微微俯下身子，眸中心疼满溢:“怎么哭了？是不是吓坏了？还是……出了什么事？”
二人距离瞬间拉近，林婉宁清楚的看见，他满脸疲态掩盖了往日神采，眼眸中的担忧心疼分外明显。
虽在极力掩饰，可还是被她捕捉到的微微颤抖的唇瓣。
这一点，从他方才说的话带着明显的颤音便可以确定。
被人担心，被人记挂，这样的感情，她从来都能在他那里直观的感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