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喜喜说,“张家苗圃是你爹娘留给你的,尤其那几棵老树,你不是最宝贝它们吗?”
顾喜喜已经打听清楚,青田县往西就有好几家苗圃。
本地品种的桃树、杏树、梨树,甚至还有西域来的频婆果。
她早就想去了,现在手头宽裕了,树苗的价钱也不成问题。
只等年节一过,就可以将种果树的计划正式铺开。
石头却一骨碌翻身,双手撑着炕面、着急地瞪眼道:
“喜喜姐,我不是小孩子了,我说这话不是开玩笑!”
“我真的想让你用我家的果树!”
顾喜喜笑道,“我知道你是真心的。”
“不过我把你接到村里来,让你上学,只是为了让你好好长大。”
“至于你长大是子承父业,还是做别的事,我只想让你以后自己能选择的机会多一些。”
石头噘嘴,小声嘟囔,“我知道你对我好。”
“上次我跟狗娃去追人贩子,你担心我,你着急了,我都看在眼里。”
“要是放在别人,我也不会把果树给她。”
顾喜喜眼神软了软,这孩子!
平时看着活泼淘气的,没想到心里还挺能藏事儿。
石头重新抬起头,深吸一口气,两眼亮晶晶的。
“爷爷说,果树跟庄稼一样,你打理它们费了多少功夫,它们就怎样回报你。”
“喜喜姐,村里人都说你是种庄稼最厉害的人。”
“我这几天就在想,把果树交给你,你一定能让它们越来越好的。”
顾喜喜还在犹豫,“这……”
石头抓着她的胳膊摇晃撒娇,“苗圃闲置一日,就耗费一日的本钱。专门跑去打理它们又不划算。”
“喜喜姐,反正你也要找别人买树,倒不如把我家的树用起来。”
顾喜喜心中已有了主意。
“行吧,张家苗圃我接手了。”
石头跳起来欢呼,“太好了!!!”
顾喜喜一把按住他,“不许跳!过年前把炕跳塌了,当心张奶奶揍你屁股!”
石头吐吐舌头,已老实。
顾喜喜说,“不过我会请个中间人,给所有果树估价、计数,换算为你的股份。”
“股份是啥?”石头迷惑。
顾喜喜笑,“等你按手印的时候就知道了。”
下午,秦大嫂送来一盆自家蒸的白菜肉包子。
正好碰见慕南钊提着茶壶往西屋走。
秦大嫂笑着行礼,“陈先生好。”
慕南钊礼貌颔首,“来了。”
秦大嫂含笑说,“狗娃本来也要过来见陈先生,我怕他闹腾,扰了您清静,跟他说等年节时再来给先生拜年,磕头行礼!”
慕南钊说,“狗娃聪明学得快,他在学堂也不会肆意喧闹,还能主动维持秩序。”
秦大嫂瞪着眼呆怔许久,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
慕南钊疑惑地看向顾喜喜,眼神询问她,这是何故?
顾喜喜伸手拉了秦大嫂一把,“狗娃被先生夸了,嫂子这是高兴坏了吧?”
秦大嫂回过神来,连忙点头,“对对对,是,高兴!太高兴了!”
“当初我送那小子进学堂,也不敢奢求他是块读书的料。”
“突然听先生说他聪明学的快,哎呦,我这心里头真是……”
慕南钊又看了眼顾喜喜,说还有事不打扰二位闲聊。
秦大嫂挽着顾喜喜往堂屋走,回头看了眼慕南钊的背影,小声说:
“刚才可给我惊的不轻。”
“我们家狗娃能得先生夸赞,已经够让人吃惊了。”
“更吃惊的是,陈先生竟然一次跟我说了三句话,三句!还都是夸狗娃的!你快掐我一下,莫不是在发梦?”
顾喜喜轻笑,“哪有这么夸张,狗娃本来就是个好孩子。”
“石头受狗娃的影响,最近也知道自己背书、习字了。”
秦大嫂感慨道,“其实我心里真盼着狗娃读书好。”
“要是有天他考上状元,我也能像戏台子上的老太君一样,挣个凤冠霞帔穿。”
说到这,秦大嫂自己先撑不住笑的前仰后合。
她左右看了圈,小声道,“我这话连狗娃他爹都没说过,我知道,只有你不会笑话我白日做梦!”
顾喜喜说,“这有什么好笑,本朝出过多少寒门举子。”
“狗娃若是真喜欢读书,将来未必不成。”
秦大嫂点点头,若有所思。
两人进屋上炕,花花从角落站起来,踱到顾喜喜身边,蹭她的手。
秦大嫂说,“不过,我虽不识得几个字,却知道读书是要花钱的。”
“如今只是开蒙,省了纸笔书本的开销。”
“可他要是想继续往深了读,以后要科举,我总不能让他写的字都是在板子上练的吧。”
顾喜喜轻挠猫下巴,说,“科举要答试卷,自然是要习惯用文房四宝。”
“可不是么,”秦大嫂叹气,“科举还要路费食宿。”
“掰着指头层层都是开销。”
“我真怕哪天他能一步步走上去,我这当娘的拿不出钱,拖他后退。”
顾喜喜含笑看向秦大嫂,“嫂子来找我,不就是想跟我一起,寻条赚钱的路么。”
秦大嫂脸一红,“真真是比别人多长了几个心眼子,啥都瞒不住你。”
她缓了口气,正色道,“我家只有四亩地,之前我私心跟你有样学样,留了两亩地空着。”
“可等年节一过,就该决定来年种什么了……”
顾喜喜笑说,“怪我,我早知道你的心思,本想着年后筹备的有眉目了,再跟你说。结果倒让你悬心了。”
秦大嫂连忙摇头,“我信你,悬心倒不至于。”
“我就是一想到有机会大干一场,这心里头就像拢着一团火,静不下来。”
秦大嫂十分看好顾喜喜,更对她无条件的信任。
要不然怎会不顾狗娃爹的反对,空置了两亩地,一门心思跟顾喜喜干。
顾喜喜理解秦大嫂的心情,顺势摊牌,“我要种果树。”
“能达到皇家贡果级别的果树。”
“贡果?”秦大嫂惊讶道,“就是给皇帝吃的?”
顾喜喜说,“差不多吧。”
秦大嫂说,“我知道种果树很不容易,三五年不挂果常有的事。”
“好容易结了果子,果子又小又难吃,产量也未必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