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迟疑的功夫，小兔崽子阿武从泥地上滚起来，一把拽住西玖玖的一条后腿。
阿武满脸坏笑，一个屁股墩就往下坐。
好在男人立刻松开了胳膊，不然西玖玖的这条新腿可能就要被撕掉了。
饶是这样，西玖玖还是吃痛不小。
她被迫撒开另外三条腿，一边朝地上跌落下去，一边慌乱地尖叫着。
“呜呜！嗷呜嗷呜，救我！你个孬种！连个熊孩子都收拾不了！”
情急之下，西玖玖嚎了一嗓子大的。
西山满是愁容的脸一僵。
可能是饿太久了，竟然听到狗在骂他。
那条可怜的小瘦狗已经被阿武的两瓣大屁股坐住了。
整条狗都快被压进泥里。
小小的狗头拼命钻出来，一双乌溜溜的眼珠子恨恨地瞪着他。
“孬种！怂包！大软蛋！”
又怒又急的声音再度在西山脑海中响起。
敢骂他软蛋？
还是个奶乎乎的小女孩的声音。
西山无所谓阿武将来会成为什么样的人，根本也不想再约束他的坏行为。
只是眼看着他要当街虐杀一条不满俩月的小狗，即便见惯了死亡，西山还是有些不忍。
他一把拎起阿武，想教训，但想了想，也懒得费口舌。
语气放软，随便哄道：
“好阿武，咱把小狗带回家给妹妹玩。”
阿武正玩在兴头上，猛的被掐断，立刻抓了狂，在半空中扭得像一条野鳅，嘴里发出杀猪一样的嚎叫。
西玖玖绝处逢生，趁着这个机会，拖着一条残腿，钻进边上半人高的荒草，逃命去了。
她还不习惯有腿的感觉，更何况其中一条好像还脱臼了。
深一脚浅一脚，也不知道走了多久。
听到有人声，她鼓起勇气，先让两个耳朵钻出荒草丛听了听。
嗯，隐约有亲切的狗叫声，那应该是安全的吧。
她小心翼翼探出两只眼睛去看。
这一看，狗眼一黑。
对面不是她的狗笼子吗？！
“怎么还在这里？”
都怪她太小，狗腿滴溜溜跑很久也跑不远。
这是个还算热闹的集市，她苟着时又得避着人，总是调整方向，不知不觉就绕着整个集市跑了一圈。
伤腿木木的，倒也没有很痛，西玖玖现在最难受的就是肚子。
她有理由怀疑这条小狗从出生到现在就没吃过一点东西。
空间现在空空如也，她需要快点收一些生存物资进去。
以后她可是要浪迹天涯了。
这个年代，好些地方连树皮和土都要抢。
她仔细观察集市上的人们。
几乎每个人都是蜡黄的脸面、皮包骨的胳膊腿。
偶尔脚步虚浮飘过两个人，小腿肿得能跟大腿一样粗，手指头也胖胖的像要炸开一样。
西玖玖知道，这是饿极了的。
像阿武那样红光满面的人，估计再也遇不到第二个。
每个人表情都是行色匆匆，局促且充满期待的。
他们会伸长脖子放眼整个集市，锁定目标摊位后，就快速跑过去，先是两眼放光，没多久就变成一脸为难，最后犹豫着从灰扑扑的破衣服里掏出钱，也有草药、山货……
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买家和卖家都会长舒一口气，又恢复到鬼鬼祟祟偷感十足的表情，埋下头快速撤离。
西玖玖快饿吐了。
她克制住要仰天“嗷呜”的本能，学着人们的样子，狗狗祟祟地探着头。
她太矮了，只到人的脚脖子。
很多摊位都是一条扁担两个筐，筐更是漏洞百出，倒方便了她行动。
她也不知道该怎么把东西收进空间。
当韭菜的百年间，她也遇到过两个带空间的人。
此时天色已晚，她溜到离她最近的一副挑担前，学着看到过的样子，伸出小肉爪子，探进筐里。
嗯，小肉垫碰到什么，热乎乎，光溜溜的……
她有点中二地暗暗喊了一声：“收！”
只觉得脑门上一沉。
她以为自己被发现了，立刻收回爪子，缩回草丛。
狗心脏狂跳不止。
还好还好，并没有人发现她，反倒是空间里多了两个沾着鸡屎的鸡蛋。
成功了！
原来，肉垫贴贴，心里想着要收进空间，东西就会自己跑进去。
西玖玖抑制不住地激动。
偷东西可是有损功德的事，清心寡欲一百年的西玖玖还是头一回干，嘿，还挺刺激。
两个鸡蛋傻愣愣地躺在地上，西玖玖非常珍惜地仔细蹭干净上头的脏东西，小心翼翼放到货架上。
怕鸡蛋会滚下来，她还调整了好几次角度，让它们彼此依靠着。
俩鸡蛋就让她兴致勃勃、干劲十足地忙活了好久。
要知道，作为一棵韭菜，她看过太多人间烟火，却从来没真实触碰过，可稀奇得紧。
知道了空间利用的巧宗，西玖玖大着胆子，也不管担子里都是什么，只要爪子能伸进去，她就要去摸一下。
“收！”
“收收收！”
“收！嘿嘿！全收全收！”
西玖玖已经没功夫去看空间里头都有啥了。
逐渐上头之际，只听得一个中年妇女的声音：“老朱，你的狗跑出来了。”
又有个人笑着说：“那是狗啊？我以为是只泥耗子。看着挺瘦，倒挺活泼，一直在这儿瞎溜达呢。”
西玖玖心一沉。
她被发现了。
她早被发现了，只是大家忙着做生意，根本没空搭理她。
能在黑市上做买卖的人，都是有点门路的，家里也不会缺一口吃的，所以她才能蹦跶这么久。
但卖狗的老朱可不会放过她。
一只露出大脚趾的布鞋踩住了她的伤腿。
“呜呜，放开我，你个屠夫！呜呜……”
西玖玖急了，张开嘴，低头“嗷呜”一下，咬住老朱的虎口。
哼，这血盆大口，这可怕的咬合力，还不认怂求饶！
没想到，老朱只是“嘿嘿”一笑，干脆松开手，让小狗挂在他的手上。
他炫耀一样地对旁人说：“瞧，小狗崽子还会咬人了呢！”
西玖玖没有了手的支撑，吓得四条腿乱蹬。但她又不想表现得太怂，两排小牙咬得更紧了，喉咙里发出“呼噜呼噜”的示威声。
“屠夫！缺德！”
老朱笑得更大声了：“嘿嘿，这傻狗。”
西玖玖气炸了，竟然骂她傻狗。
“老娘好歹比你大几十岁！你敢骂我？！瘦猴！混球！”
她两只前爪扑上老朱的胳膊。
“嘶！”
老朱胳膊上出现两道浅浅白白的印子。
他生气了，一把掐住小狗的脖子，就要将狗往地上砸。
“咽气了也能卖个好价，谁不缺口肉吃！”
西玖玖觉得自己要预备下次投胎了。
也不知道功德会不会打折扣。
听老一辈的白菜精说，每次枉死都会损功德的。
正在她灰心丧志之时，一个男人的声音沉声道：“老朱，那狗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