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然渊丝毫没给王麻子好脸色，接着说道：“老太太的确没中毒，但她身子不好并非由什么药膳而引起的，而是由于长期操劳过度，积劳成疾。”
“她的关节严重劳损，骨质增生使得她行动艰难，心肺功能也极为衰弱，气血不足，稍微活动就气喘吁吁。从脉象来看，她还患有严重的脾胃虚弱之症，这是长期营养不良落下的病根。”
说着，他眉头紧皱，眼神中满是谴责，“你身为儿子，难道平日里都不给老太太吃饱饭吗？她脾胃如此虚弱，显然是长期饮食不规律、营养匮乏所致。”
“我都怀疑，这到底是不是你的亲娘！”
此话一出，围观群众瞬间炸开了锅，紧接着便是铺天盖地的谴责。
“竟然有这么不孝的孩子，连顿饱饭都不给老母亲吃，简直天理难容！”
“这种人就该遭天谴，自己吃香喝辣，却让老娘受苦！”
“人的心怎么能这么黑？人的脸皮怎么能这么厚？！”
王麻子反应过来，面前这个年轻的大夫和那摆摊的姑娘显然是一伙，顿时气急败坏。
他脖子一梗，大声吼道：“不是我娘，难不成还是你的？你既然这么爱多管闲事，那我老娘就留给你照顾了！”说着，他竟然真的一甩手，把躺在担架上的老太太丢在摊子前，转身就要走。
老太太虽然一直迷迷糊糊的，但听到这番出言不逊的话，瞬间气血上涌，不知从哪来的力气，猛地从担架上爬起来。
她的双眼布满血丝，手指着王麻子，声音颤抖地骂道：“你个天杀的孽障！打从你小时候起，我起早贪黑，给人家洗衣做饭、做牛做马，就盼着你能有出息。”
“可你呢？整日游手好闲，吃喝嫖赌样样沾边，花光了家里的积蓄不算，还天天找我要钱。如今我老得动不了了，你就这么对我？”
“你对得起我十月怀胎，对得起我一把屎一把尿把你拉扯大吗？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混账玩意儿！”
话还没说完，她猛地捂住胸口，一张嘴，“噗”的一声，大口鲜血喷射而出，鲜血溅落在地面，形成一滩触目惊心的血渍。
她的嘴角还挂着血丝，整个人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围观群众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脸色惨白，纷纷惊恐地后退了好几步，人群中发出阵阵尖叫。
王麻子的脸上满是惊恐，双腿发软，踉跄着往后退了几步，差点摔倒。他顾不上其他，转身撒腿就跑，那步伐慌乱极了，连鞋子都差点跑掉。
他的那些小混混跟班们也都吓得脸色煞白，本以为今日只是跟着老大出来敲诈个人，为自己讨个酒钱，万万没想到竟然还会闹出人命来。见王麻子都拔腿跑了，他们更不敢在原地逗留了，一个个都如惊弓之鸟般，慌不择路地散入人群，瞬间没了踪影。
围观群众的骂声更凶了，人群中有人捡起地上的臭鸡蛋和烂菜叶，朝着王麻子逃窜的方向扔去。
“真是丧良心啊！竟然将自己的老娘活活气死！”
程云桃顾不上去看王麻子逃窜的背影，心急如焚指着倒在地上昏迷不醒的老太太，急忙对许然渊说道：“许大夫，你快替那老太太瞧瞧！”
许然渊立刻上前为老太太诊脉，只见老太太面色惨白如纸，嘴角还残留着鲜血。
他的眉头越皱越紧，片刻后，许然渊面色凝重地抬起头，声音低沉地说：“人已经死了，她本就身体虚弱，刚刚又情绪过于激动，导致气血逆行，心脏不堪重负，最终被活活气死。”
江钰一听这话，顿时怒火中烧，双眼通红，怒吼道：“我这就去砍了那个混蛋！”说着，便要冲出去。
程云桃见状，急忙伸手拦住他，江钰一脸不解：“难不成你还要替这种人渣求情？”
程云桃摇了摇头，神色冷静地说：“不，这种人渣死有余辜，只不过现在不是动手的好时候，眼下还是先将此事上报官府，然后帮忙着让这位老人家入土为安吧。”
江钰听了，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怒火，点了点头说：“你说得对。”
今日闹出这般闹剧，药膳摊自然也无法再开了。
匆匆收摊后，众人一起将老太太的遗体移至城外，在一片幽静之地，大家怀着沉重的心情，将她安葬。
黄土一抔抔洒下，掩盖住了这位命运坎坷的老人，也宣告着这场闹剧的落幕，只是众人心中的愤怒与惋惜，却久久难以平息。
回到家中后，程璟竹和烧饼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两人都低垂着头，神情显得格外沉默。
程云桃忙完手中的活儿，一抬眼便瞧见了他们这副模样，心中顿时了然。
她轻轻叹了口气，缓缓走到两人身边，在石凳上坐下，温柔地开口说道：“我知道你们还在想今天集市上的事，心里不好受，对不对？”
程璟竹抬起头，眼中满是困惑，小声说道：“姐姐，我真的想不明白，怎么会有人这么坏呢？那个人怎么能这样对待自己的亲娘？”
程云桃伸手摸了摸程璟竹的头，又拍了拍烧饼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这世界上的人本就不全是良善的，就像太极八卦有两极，有好人，自然也有像王麻子那样的坏人。”
“像这样的人还不少，类似的事情，往后还有可能会遇到。”
程璟竹皱着眉头，满脸担忧地问：“那我们以后要是再碰到这种人，该怎么办啊？”
程云桃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说道：“一味的退让只会让别人觉得我们软弱可欺，该反击的时候，我们一定要适当反击。就像今天，要是我们不据理力争，就会被王麻子给讹上，不但坏了名声，还可能损失钱财。”
“小人畏威不畏德，君子畏德不畏威。王麻子这样的人，你跟他讲道理是没用的，他只害怕比他更强大的力量，所以我们要让自己强大起来，无论是心智还是能力。”
“我们明白了！”程璟竹和烧饼对视一眼，原本迷惘的情绪瞬间消散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