锅盔做好后,程云桃转身去取酸菜和牛肉,余光一瞥,正瞧见沈书澜倚在门框边。
一袭素白广袖流云裙被晨光浸得透亮,面纱外露着的一双秋水眸弯如新月,檐角风铃叮咚,掠起她腰间缀着的银丝流苏佩,泠泠清响与灶火噼啪声缠在一处。
程云桃手腕悬在案板边顿了顿,刀刃堪堪停在酸菜青白的叶脉上,挑眉笑道:“站了多久了?怎么也不出声唤我,是打算吓我不成?“
话音未落,刀背已利落拍碎蒜瓣,银刃翻飞间,酸菜被切成细丝,咸香混着辛辣在案板上漫开。
沈书澜踩着青砖上跳动的光斑踱近两步,面纱下传来一声轻笑:“看你做得认真,不忍打扰罢了。”
酸菜在热油中“滋滋”作响,酸香四溢,令人忍不住口舌生津,牛肉片快速翻炒后,很快变色,与酸菜融为一体。程云桃舀了一勺清水倒入锅中,水汽蒸腾而起,酸菜的香气愈发浓郁。
盖上锅盖后,她转身从柜子里取出一只青花瓷碗,碗底撒了些葱花和香菜。
待锅中汤汁煮得浓稠,她掀开锅盖,用长勺舀起一勺汤,轻轻吹了吹,尝了尝味道,满意地点点头,将酸菜牛肉汤倒入青花瓷碗中。
汤汁清澈,酸菜金黄,牛肉片嫩滑,葱花和香菜点缀其间,色香味俱全。
沈书澜垂眸看向那汤碗时,汤面映着窗外探进的桃枝影,恍惚竟分不清是汤色清透,还是晨光太亮。
“别在这傻站着了,去饭厅吧,准备吃早饭了。”
程云桃洗净双手后,将做好的椒香锅盔和酸菜牛肉汤端上了餐桌,而后,探头朝院子的方向吆喝了一句:“大伙都别忙活了,快来吃早饭咯!”
声音在院子里回荡,不一会儿,众人便出了各自的屋子,朝饭厅的方向赶来。
许然渊竟是第一个踏进饭厅的,一进门便瞧见了已经坐下的沈书澜。
他的目光瞬间被吸引,不过很快,他意识到一直盯着人家姑娘看不太礼貌,便不再像之前那般直勾勾地盯着瞧,匆匆收了视线,找了个位置坐下来。
没一会儿,程璟竹和程月梨蹦蹦跳跳地走进饭厅。
瞧见那一抹有些熟悉的倩影后,程月梨满脸惊喜,眼睛瞪得溜圆,伸手碰了碰程云桃的胳膊,急切地问道:“姐姐,那个人是不是之前来过山洞里的沈姐姐?”
程云桃笑着点了点头,肯定道:“是啊,就是她。”
烧饼站在角落里,双手背在身后,眼神时不时地看向沈书澜,像是在回忆着前两天与她见面的场景。
程云桃注意到了烧饼,眼中满是感激:“烧饼,这次可多亏了你帮忙,要不是你,我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找到沈姐姐呢。”
烧饼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能帮上云桃姐姐的忙,我特别高兴,我也没想到这么凑巧,竟真被我碰上了。”
江钰这听到大家的对话,脸上写满了疑惑,一头雾水地开口:“可我记得那悬赏令上画的明明是个男子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程云桃耐心解释道:“沈姐姐一直女扮男装,那悬赏令上的画像自然也是照着她男装的样子画的,只是伪装罢了。先别想这些啦,大家都赶紧坐下吃饭吧,等吃完了,咱们再好好聊聊。”众人听了,这才纷纷入座。
沈书澜吃早饭的时候依旧没有取下自己的面纱,只略微低头,在面纱之下形成了空隙,方便自己进食。
大家对这一幕皆是感到疑惑,但又不敢贸然开口询问,便只好垂下脑袋,专心地吃起自己手中的早点了。
拿起椒盐锅盔,轻咬一口,酥脆的外层瞬间在齿间碎裂,发出清脆声响,浓郁的麦香裹挟着椒盐独特的咸香扑鼻而来,迅速占据整个鼻腔。
层层叠叠的软面中,夹杂着细腻剁碎的肉末,香气四溢,却难觅肉形,实现了软嫩面皮与麻香肉末的完美融合,鲜美而不腻。
细细咀嚼,锅盔内部柔软又不失韧性,椒盐均匀分布在面团里,颗粒在齿间摩挲,咸香的味道既浓郁又不会过于刺激,咽下后,悠长的余味仍在口腔中徘徊,让人忍不住再咬一口。
酸菜经过精心腌制,酸得纯粹而浓烈,牛肉的鲜香混合着酸菜的酸香弥漫开来。炖煮得恰到好处的牛肉,肉质鲜嫩,轻轻一抿,肉纤维便在齿间散开。汤头浓郁醇厚,热意顺着喉咙缓缓淌下,迅速蔓延至全身。
搭配着一起吃,锅盔的酥脆与汤头的酸爽完美交融,十分清爽,越吃越畅快。
吃完早饭之后,孩子们该去学堂地去学堂,想玩闹得去玩闹,就连平日里最爱在院子里晒太阳的奶奶周秀芳,也哼着小曲儿,迈着悠闲的步子出门找老太太唠嗑去了。
收拾好以后,程云桃沏了一壶花茶,四人围坐在小院内的石桌旁,攀谈了起来。
程云桃轻抿了一口花茶,将沈书澜在城主府的那些惊心动魄的过往,以及为了躲避追杀而四处逃亡的艰辛时光,简单地讲述了一番。
江钰听完,脸上满是愤怒与不平:“这沈凛风也太过分了,为了权力不择手段!竟然连自己的亲人都不放过!”
许然渊亦是一脸震惊,看向沈书澜的目光里多了几分复杂的情绪。
程云桃看向许然渊,眼中满是期许:“许公子,我有一事相求,希望你能帮个忙。”
许然渊连忙坐直身子,诚恳地说道:“程姑娘但说无妨,只要是我能做到的,必然会尽力而为。”
程云桃微微侧身,看向沈书澜,眼神里满是心疼:“沈姐姐遭受迫害后,脸受了伤,身上也落下了不少隐疾,许公子医术高明,我想恳请你出手相助,帮忙治好沈姐姐的脸,顺便调理一下身体。”
沈书澜听到这话,下意识地抬手摸了摸面纱。
“沈姐姐,许公子是可信之人,让他帮你看看,说不定还有希望。”
沈书澜沉默了片刻后,褪下面纱,那道触目惊心的伤疤,在白皙的皮肤上显得格外狰狞。
江钰看到这道伤疤,倒吸一口凉气,别过头去,不忍再看,许然渊则是目光一凝,起身凑近了些,更加仔细地观察起伤疤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