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老大夫的夸奖,程云桃脸颊微微泛红,有些不好意思地摆了摆手说道:“您过奖了,这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
接着,她毫不犹豫地打开荷包,掏出银两递到老大夫面前,目光中满是恳切:“大夫,这银子您收下,麻烦您一定尽力救治这孩子,千万莫要给他留下病根。”
躺在病床上的烧饼,虽紧闭双眼,可内心早已波涛汹涌,却又因不知如何回应这份厚重的好意,只能继续佯装昏迷。
老大夫接过银子,微微点头,随即将银子放在一旁的桌上,开始为烧饼正式治疗。
他将捣好的草药敷在烧饼腿部那处骨折的伤口周围,草药散发着一股独特的辛香气息,丝丝缕缕钻进鼻腔。
老大夫手法娴熟且轻柔,一边敷药,一边对程云桃和江钰解释道:“这草药是我独门秘制,有活血化瘀、消肿止痛的功效,能助这孩子的断骨尽快愈合。”
接着,老大夫拿起一旁的夹板,小心翼翼地将烧饼骨折的左腿固定。
固定好腿部后,老大夫又开始处理烧饼身上其他的外伤,药水接触伤口时,伴随着阵阵刺痛,烧饼的身体忍不住微微颤抖了一下。
这痛楚太过剧烈,如同一把尖锐的刀,一下下割在神经上,烧饼再也无法装作昏迷,疼得直抽气,“嘶——”的一声,他猛地睁开双眼。
一睁眼,便瞧见江钰双手交叉抱在胸前,正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江钰嘴角微微上扬,带着一丝调侃说道:“哟,不继续装昏迷啦?”
江钰身为江湖人,对人气息的变化十分敏锐,烧饼之前佯装昏迷时的那些细微动作,自然都没能逃过他的眼睛。烧饼有些不好意思地垂下了眼睛,干裂的嘴唇微微动了动,不知该说些什么。
程云桃快步走到他身旁,眼神中满是关切,柔声问道:“烧饼,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要是还有不舒服的地方,一定要及时和大夫讲。”
烧饼看着程云桃温柔的脸庞,心中那堵因自卑与不安筑起的高墙轰然倒塌。以往他总觉得自己是个没人要的小乞丐,在这世间受尽冷眼,面对他人的善意,总会不自觉地抵触、别扭。
但此刻,程云桃眼中纯粹的关怀,让他彻底卸下了防备。
烧饼眼眶泛红,泪水不受控制地滚落,打湿了脸颊,声音带着哭腔,真诚地说道:“姐姐,谢谢你。”
他顿了顿,努力平复着情绪,接着说道:“其实我本来都没抱什么希望了,想着你们肯定早就走了,毕竟谁会愿意等一个小乞丐呢。可我心里一直记着和姐姐的约定,还是咬着牙,一步一步地朝着戏园那边赶了过去。”
烧饼抬起头,眼神中满是感激与庆幸,“我就是想着,不能食言,答应了你的事,就一定要做到,万万没想到,你们竟然还在那边等我。”
程云桃敏锐地察觉到烧饼态度的巨大变化,以前的他面对帮助总是小心翼翼,带着些许怀疑和躲闪,可现在,他却毫不掩饰自己的感激,眼神中透着信任与依赖,这让程云桃打心底里感到高兴,她知道自己的善意没有被辜负。
等烧饼情绪稍稍平复,程云桃才接着问道:“烧饼,你能和姐姐说说,你是因为什么事情,被什么人伤成这样的呀?”
烧饼微微低下头,眼中闪过一丝无奈,轻叹一口气说道:“我在来见你的路上,碰到了一个醉鬼,那人浑身酒气,走路都东倒西歪的,他一看到我,就像发了疯似的,不由分说就开始刁难我,嘴里骂骂咧咧的。”
“我当时害怕极了,转身就想跑,可他一把就抓住了我,然后对我拳打脚踢。”
说到这儿,烧饼紧咬下唇,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我身子太瘦弱了,根本反抗不了,后来好不容易挣脱了,在逃跑的时候,又被他给抓住了。他把我按在地上,狠狠地揍了一顿,还踢断了我的腿。”
烧饼抬起头,眼中满是委屈与不甘,“有时候,我真的好恨自己没用,要是我能再强壮一点,就不会被他欺负成这样了。”
纵使江钰之前对烧饼的印象不算太好,但在听到这件事后依旧十分气愤。
他眉头紧锁,上前一步走到烧饼身旁,急切地问:“你还记不记得那醉鬼的体貌特征?跟我细细说来,我这就去把这人揪出来给打一顿,让他也尝尝这种飞来横祸的苦头!”
江钰边说边撸起袖子,一副摩拳擦掌、即刻就要出发的模样,身上的江湖气尽显无疑,好像只要烧饼说出那醉鬼的模样,他下一秒就能将人擒来。
烧饼努力回忆着,磕磕绊绊地说道:“我记得……那人很高大,头发乱糟糟的,像个鸡窝,身上穿着一件破破烂烂的黑袍,上面还有好多补丁。他的脸……脸很红,眼睛里布满血丝,嘴里的酒气隔老远就能闻到。”
听完烧饼的描述后,江钰的眼神瞬间锐利如鹰,他攥紧拳头,周身的气息都冷了几分,作势就要往门外冲去。
程云桃眼疾手快,一个箭步上前,伸手死死拦住江钰,急切地说道:“江钰,你不能意气用事!且不说这钧华城如此之大,仅凭这寥寥几个特征,找个人无异于大海捞针,要耗费不知多少功夫。再加上现在夜已渐深,大部分的人早就归家闭门,街上冷冷清清的,你又能去哪里寻人?”
江钰脚步一顿,脸上满是不甘,转过头来,怒目圆睁地说道:“难道就这么放过那混账东西?他把一个孩子欺负成这样,我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程云桃轻轻叹了口气,神色凝重地看着他,劝说道:“我又何尝不气愤,但眼下的当务之急是将烧饼的伤治好,然后带他回去安置休息。若是你现在冲动行事,耽误了烧饼的救治,又或是惹出什么乱子,岂不是得不偿失?”
江钰咬着牙,心中的怒火熊熊燃烧却又无处发泄,半晌,他才闷声说道:“好,我听你的。”
老大夫在一旁目睹了这一切,微微点头:“姑娘说得在理,这孩子的伤才是重中之重。你们放心,按照我开的方子调养,他这腿啊,不出几个月就能恢复如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