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不凡犹犹豫豫：“这是上一任房客的东西，我……”
“人家都不要了，肯定随你处置呗。”
男人既没有坐下，也没有碰那杯茶，接下去没说几句，就提上包包要告辞。
在走廊上，路弥还听到他又打了个电话，语气谄媚：
“王姐，这周末有空吗，陪弟弟玩好不好？”
邱不凡目送着他走远，失魂落魄地踱步到镜子前。
一把将上面的白布彻底揭下，审视着自己的脸。
“丑，好丑。”
“把进城以后唯一交到的朋友都吓跑了。”
刚刚收住眼泪，她又难过地哭起来，“世界上漂亮有钱的人那么多，为什么不能多我一个？”
说完这话，她盯着镜子的眼神发生了变化——不可置信、带着几分喜悦。
“这、这真的是我吗？”
镜子的景象发生了什么变化，路弥和罗曼看不到，但能猜个大概。
邱不凡对着镜子，摸上了自己的脸，渐渐陶醉神往：“好美……”
然而她一低头，看到自己仍穿着朴素的校服时，那种痴迷的眼神瞬间被失落取代。
“原来只是幻觉……”
镜子里忽然传出一道声音：
“幻觉，也可以变成现实哦。”
这一下把邱不凡结结实实吓得坐到了地上，慌乱地东张西望。
“谁！？谁在说话？”
“别找了，”那声音轻笑一声，“我在镜子里。”
“镜子里？”邱不凡忽然想到了什么，战战兢兢地顺势扑在地上，“我错了！我不会卖掉你的！”
“你有什么错呢？”镜子叹息着，充满怜悯，“你只是没有那些有钱人会投胎而已。”
邱不凡撑着地面，没有完全爬起来。
这句话彻底击中了她，不甘的眼泪大滴大滴打湿地面的灰尘。
“是啊……明明我也很努力，可就是比不上他们有个好的出身……”
镜子沉默了一会，让绝望的感受一点点淹没她。
过了好一会，才温柔道：“我有个办法，可以让你得到你想要的。”
“办法？”邱不凡半信半疑。
镜子目前没有表现出任何攻击的意思，加上她的确对自己的家境和外貌不满了很久……
反正只是听听，又不会怎么样。
“很简单，”镜子里的声音说，“伸出你的手掌。”
邱不凡不明白，但照做。
“靠近点……对。现在，贴上来。”
它说话的同时，镜面上，出现了模模糊糊一团烟雾状的东西。
邱不凡举着手掌，迟疑着。
很奇怪，这面镜子要是真的这么好，上一任房主怎么会不要它了？
镜子里的东西明显看出了她在担忧什么：
“我的上一个主人，已经得到了他想要的一切。娶到了心爱的人，带着全家人环游全世界……你说，他干嘛还要留在这狭小的天地呢？”
不给她思考的机会，镜子继续诱惑，“我能看到，你想要的其实很简单。”
“无非是想要穿得体面一点，长得好看一点，被城里的同学们尊重。”
“明明只是这么简单的要求，你的父母却对你说了那些话，真过分啊……”
邱不凡睁大了眼：“你怎么知道——”
“镜子知道一切，”它笑着说，“只要你往这里一站，所有的埋在你潜意识里的秘密，都无处遁形。”
“说回你的父母，他们明明存了钱，却不肯拿出来满足你这点小小的要求。而我，可以帮你做到。”
邱不凡沉默着，没有反驳它关于父母的言论。
路弥想，她的内心多少也是这样想的，否则不会被镜子拿出来诱惑她。
那声音懒懒地打了个哈欠：“实在不行就算了，我回去睡大觉——”
“等一下！”邱不凡急了，一下将手掌贴在了镜面上。
隔着镜面，那团烟雾变化着形状。
“可、可以了吗？”
“可以了。”
“你的声音是不是有点不同了？”
“你听错了，”镜子说，“明天醒来，你会得到你想要的。”
邱不凡慢慢把手撤回来，对着镜子照了照，现在的确没有发生什么变化。
“我……我该去准备晚饭了。”
她离开后，镜面上的烟雾停止了变化。
与邱不凡相触的那一部分，变成了一只明晰的手掌的形状。
路弥也趁着邱不凡不在，在面板商城买了些吃的当晚饭。
“不出意外的话，这个邱不凡就是凡凡。”
“那老奶奶却说凡凡还在读小学，要么，是因为老奶奶神志不清，要么，是老奶奶死在了孙女读四年级的那一年。”
路弥顺着这个思路想下去，为什么老奶奶说孙女失踪了？
前面凡凡和镜灵的对话中有提到父母，应该不会是被拐卖。
难道，凡凡淘气，家里人找不到她的时候，正好老奶奶病逝了？
这个猜测太过悲情，路弥一下没拿稳虾饼，掉在了地上，留下了油渍。
“诶？”他赶忙拿出沾了洗洁精的抹布，“我们能对这里的东西造成影响。”
罗曼拿过抹布，擦掉污渍：“嗯，最好不要乱碰。”
不能改变历史，那要怎么把凡凡带出去？
路弥吃着饭，盯着那面烟雾已经消失的镜子，慢慢有了答案。
当晚，邱不凡躺在床上，翻也许是期待明早将的发生变化。来覆去很久才睡着。
路弥和罗曼小心地挤在房间的角落，相互依偎着取暖。
半夜的时候，路弥感觉温度降了很多，寒意之下，直接变成了狸花猫来御寒。
罗曼应该不冷，路弥只感觉这家伙抱着自己高兴坏了。
温度降低，他想看看发生了什么。
却发现就连猫的视力，也无法穿透房间里降临的浓重的黑暗。
只有一种怪异的声音不断从邱不凡那边传来，跟双面女孩长出新的左手时的声音接近。
罗曼抚摸他的时候，路弥才知道，自己被那声音刺激得不知不觉炸毛了。
次日，路弥是被女生喜悦的尖叫吵醒的。
一看外面，估计六点都不到。
特意为了看自己变成什么样而早起的邱不凡，在镜子面前满意地感叹着：
“太好了，太好了！！”
路弥透过镜子，看到她的脸已经发生了变化。
皮肤白嫩，鼻子挺翘，眼睛也变得又大又有神，甚至脸都缩小了一圈。
邱不凡喜悦地摸着自己的脸，欣赏了一遍又一遍。
镜子里再一次传出声音，随之而来的是那团烟雾：
“怎么样，我说话算话吧？”
“真是太谢谢了，没想到我一晚上就能变得这么漂亮，还没有做整容手术。”
“卡里也多了好多钱！我要去读贵族学校，我希望我的同学们认为我天生就这么漂亮。”
她喋喋不休，说了很多，最后感叹一句，“变好看了有钱了，人都会变得自信不少！”
镜子耐心地听着，等她说得差不多了，也没有说话。
邱不凡不忍心从镜子边走开，又安静地欣赏了自己几分钟。
忽然后退几步，皱起眉：
“我就说怎么感觉哪里怪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