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相皖也被身后的侍卫压着跪倒在地,力道大得余相皖觉着自己被侍卫桎梏住的地方,血肉肯定一片青紫。
他见状懵了一霎。
满地人恭敬的跪着,唯余相皖一枝独秀,梗着脖子抬头看向叶枕安。
那如画精致的脸上带着丝丝缕缕的迷茫。
现在的状况让他一头雾水,就像是误闯进别人领地的无头苍蝇,尽是虚幻。
余丞相此刻恨不得将这个只会闯祸的逆子打死。
虽然他是自己唯一的儿子。
但他和儿子他不会选,九族和儿子他还不会选吗?
叶枕安并未离开,顿住步子。
弯身将地上那截沾着点点污浊的漆黑棍子捡起。
慵懒散漫却又不失风骨的朝着余相皖所在的方向走去。
余丞相见着叶枕安的动作。
虽上一秒才在儿子和九族之中选了九族,但现在还是小心的抬头往余相皖的方向觑了一眼。
笨重的身子小幅度的往他那边挪了挪。
叶枕安在余相皖面前站定。
一袭紫袍矜贵颂雅,将人衬得尊贵无双。
待离得近了些。
余相皖才又闻到了他身上传来的清冽雪梅香,隐隐约约,若有似无。
他这才恍然,刚才情急之下撞上的竟然是叶枕安吗?
叶枕安居高临下的看向被压着跪在地上狼狈的余相皖。
眼神示意两边的侍卫放开他。
余相皖察觉到身上一松,受周围凝滞气氛的影响。却也不敢贸然起身了。
反而就那么看着叶枕安,眸中含着打量与讶然。
叶枕安略微俯身,将手中的烧火棍递给余相皖。
余相皖看着递到自己面前的那只手,骨节分明,如玉凝脂,一白一黑,两种极致的色差。
与他手中乌黑的烧火棍形成强烈的视觉冲击。
少年紫袍袖口金线暗绣,更将他整个人衬得神秘矜然,高不可攀,俊美得不似凡人。
余相皖第一次看见叶枕安穿如此颜色的衣袍,一时竟看恍了神。
没想到这紫色竟也这般衬叶枕安,不仅不落凡俗,反倒将他过分秾丽动魄的样貌压下了些许。
少了些蛊惑妖魅,多了几许冷冽甘松。
如此清贵的一个尚雅少年,硬生生被手中那格格不入的烧火棍坏了气质。
余相皖张了张嘴,看着满地除了自己皆战战兢兢跪着的众人。
终是什么也没说。
躬身从叶枕安手中将那截烧火棍接下。
众人见自家公子不再整幺蛾子。
俱是松了一口气。
叶枕安见余相皖接下,向外走去,紫袍翩跹而过,轻飘飘的丢下一句话。
“起身吧。”
众人如蒙大赦。
余相皖怔怔地望着叶枕安的背影。
却被眼前的一道臃肿身形挡住,那声音怒极反笑。
“你还看?”
说着一把将余相皖拎起递给一旁随时待命的侍卫。
“好生看着他,将他带回去给云娘处置。”
说完便看也不看这倒霉儿子,追随着叶枕安的脚步而去。
两个侍卫经此一遭,深知自家公子的惹事程度,忙应道。
“是。”
余相皖看着手中的半截烧火棍,正想去将被他爹泄愤踢到墙角的另外半截也拾起来。
便见一旁的侍卫紧张的拦住他的去路。
余相皖无奈,指着墙角那无辜遭殃的半截烧火棍道。
“我捡个棍子而已,你们不必紧张。”
两个侍卫面面相觑。
他们还以为公子还想继续逃跑,去钻那个狗洞呢?
余相皖循着他们的眼神看过去。
看见烧火棍旁边那个孤零零的狗洞默了默。
合着这洞他就非钻不可呗?
如今形势未明,还是走一步看一步吧。
他并不打算做无谓的挣扎了。
叶枕安是什么情况还未可知。
还有长乐。
也不知长乐在哪儿。
余相皖捡起烧火棍。
将两节断棍颤巍巍的拼接在一起。
却终究破镜难圆。
只得拿着两截棍子,跟着将他紧紧护在中间的侍卫回去。
一路上都是行人,游贩摊主,酒楼掌柜,三岁小儿。
即便热闹的街道上人再多,见着他也会自动避让,那模样生怕沾染了什么脏东西。
余相皖看着手中的棍子,随手将它递给一旁的侍卫。
“帮忙拿一下。”
那侍卫受宠若惊,小心的接过。
“公子今日怎肯让旁人碰这灵剑了?”
余相皖看向一旁说话的小厮。
这小厮应当是他这具身体的贴身小侍,故而说话较为大胆些。
余相皖闻言一脸莫名的看向他。
“这不就是一个毫不起眼的破棍子吗?你为何唤它灵剑?”
他方才仔细查了又查,却什么也没发现。
那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丑棍子罢了。
小厮听见余相皖如此说,一时嘴快脱口而出道。
“公子,你的疯病好了?”
余相皖听着他刺耳的惊喜声,心下一梗。
想着一路上他像是排斥体,生人避让的模样,讶然开口,指着一旁避着他的百姓道。
“所以他们看见我就躲是怕沾染上疯病?!”
他的声音震惊得不可抑制的加大了些。
远处的行人看见了纷纷侧目,接着又纷纷躲开。
余相皖:“……”
小厮见状连忙顺着毛捋,违心道。
“公子这自然不是疯病,是那些百姓有眼无珠见识短浅……”
余相皖已经不想说话了。
“那方才你还问我疯病好没好?”
小厮嘴角的假笑并未落下,极有眼色的从善如流道。
“是奴才见识浅薄,公子英俊无双……”
余相皖一个字都不想说了。
顶着外界异样的目光回到了丞相府。
看着眼前熟悉的大门。
余相皖无言,心中的讶异更甚,这不是他在凡尘界的家吗?
他走进门,下意识地走向听雨院,却并未看见听雨院的牌匾。
映入眼帘的反而是苍劲有力的夏荷居三个潦草坚劲的大字。
他看向一旁的小厮,问道。
“遇明,这不是我母亲的院子吗?”
话音才落,余相皖却是蓦地一顿。
他分明不认识这个小厮,他怎么将他的名字唤出来了?
遇明……
遇明……
这个名字怎么那么熟悉?
这不是他幼时在凡尘界中随手救的乞儿吗?
他震悚的看向一旁浑然不觉的遇明。
遇明并未察觉到余相皖的异样,耐心的开口解释道。
“这就是夫人的主院啊,听雨院是公子您的居所。”
随即担心的看向余相皖。
“公子是不是又失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