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七章冥顽不灵
出发去西北的事，筹备得差不多了，谢太君忙里偷闲来了一趟程府。
因为谢太君是大稀客，迎程程接待得非常隆重，结果谢太君入府第一句话是问：“拿我当外人？”
不论是从单子寅这头算，还是从西南军那头算，谢太君都绝不可能是外人。
迎程程认错速度极快，她立即撤掉了一些虚礼，也撤下了几个多的菜，让铁男他们去分着吃了。
“祖母，是我错了。”
谢太君听她唤一声“祖母”，足足愣了好一会儿。
直到单子寅过来也跟着叫了一声，谢太君才回过神来。
“为何又搬来程府住下了，”谢太君蹙眉，“还是步家那小姑娘闹的？”
单子寅摸了摸鼻子，显然有些不好意思：“太君，歩言为何如此痴缠，孙儿实在是不解。”
迎程程也在一旁问了一句：“步将军照理说，并不会暗示步姑娘非要嫁给单子寅，您说呢？”
谢太君虽然在边关待了多年，但其实也并没有和步盛有多少交情。
她眼皮一抬：“步盛是什么圣人吗？他为何就不能有私心？”
这是单子寅和迎程程万万没想到的答案。
居然和当初季秋儿提点迎程程的意思惊人相似。
步盛是老实人，但老实本分的人，未必就不能有私心。
并且有私心也不是什么丢脸的事。
事实上，整个大楚运转，每个环节上的人都至关重要，而每个位置上的人，也都有着各种各样的私心。
这并不丢人。
如何正确面对私心和阴暗面，是迎程程正在学习的全新课题。
谢太君扭头看向单子寅：“你怎么看？”
单子寅耸了耸肩：“她想要嫁给我的理由可能有很多，但绝不可能是心悦于我。”
“但我却认为，这是最有可能的答案。”
这下单子寅吃了一惊：“太君，您可别在程程面前害我。”
“并非我故意如此说，”谢太君非常淡定，“只是我来之前，歩言找过我。”
迎程程倒茶的手微微颤抖了一下。
单子寅眉头紧蹙：“太君，歩言若是看中我，究竟是看中我这个人，还是看中我身后的将军府？”
“你身后有将军府是既定事实，不可能轻易改变，这是你之所以成为单子寅最重要的组成部分。”
迎程程也点了点头：“你和你拥有的一切紧密不可分割，她看上的就是你。”
单子寅哽住，不知道还能继续说什么。
“或许她看中的，就是你办差和疼惜程程并没有冲突，”谢太君勾了勾嘴角，“这是无论廷昉还是步盛，都没能做到的。”
单廷昉为了大楚边关战事，几乎算得上抛妻弃子，这么多年对单子寅不闻不问，于天下而言，自然是个大英雄。
可是对于家中等待着的女人来说，这绝对算不上一个好的丈夫。
好的丈夫是单子寅这样的——
成亲宁愿自己去做上门女婿，被天下人耻笑；上阵杀敌时，也敢为天下先，推荐自己的夫人发挥长处，为她争取将军封号。
甚至到最后被迫和离时，还在那样坚持替她争取了一半的铺面呢。
歩言不是傻子，她当然能明白从先帝手中替迎程程夺回一半家产有多艰难。
如此艰难的事，单子寅也替迎程程做到了。
关键是迎程程后来在那么漫长的岁月里，一直都在边关守着，孩子又被送回了京城。
歩言是亲眼见证单子寅是如何一边替当今陛下办差，一边很好地照顾了孩子的。
既有慈父之心，又有严父担当。
若是非成亲不可，单子寅的确是最好的丈夫人选。
单子寅很快想到了一个主意，他匆匆留下一句“我有办法了”，就快速离开。
迎程程和谢太君目送他背影离开，迎程程瞠目结舌地收回目光，看向谢太君问道：“他……该不会去找歩言了吧？”
单子寅的确来找歩言了，而且是在将军府门口遇到的歩言的轿子。
“太君都与你说了？”
其实谢太君还没来得及详细说歩言找她都说了些什么。
单子寅将歩言请入府中，等上茶了之后才回答：“有些话我想还是亲自与你说清楚的好。”
歩言大有些“油盐不进”的姿态：“难听的话你在朝堂之上说得还少吗？我那时没死心，凭什么现在就会？”
“若女子非要嫁人，或许我算得上是夫婿还不错的人选，”单子寅淡定道，“可谁说女子非嫁人不可？”
歩言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整个大楚最出名的女子便是征南将军，可她不也嫁人了吗？”
所以女子当然非嫁人不可。
“你别忘了，程程是先嫁给我，才当上的征南将军，”单子寅淡淡一笑，“这是她的机缘，并非她的选择。”
当初迎程程若是有的选，必定不会选择嫁给单子寅，正因为她不情愿，才会提出上门女婿这个羞辱他的办法。
现如今的迎程程是征南将军，她的选择权不再是不想嫁给某个男人，而是她想要的男人，能让陛下答应给她留着。
“现在她想要我，才是她的选择，”单子寅看着歩言问道，“你为何不愿进宫？”
以歩言如今的地位，她若是直接提出想要入后宫，陛下也无理拒绝。
“因为我更想要自由。”
“你为何会产生这样的错觉，认定嫁给我就会有自由？”单子寅摇了摇头，“将军府的高墙，也不过只比那座宫墙稍矮几寸罢了。”
你本拥有广阔天地，为何非要将自己困设在某一座高墙内？
歩言的神情显然松动了几分，但她依旧嘴硬：“你别以为这样就能哄住我，迎程程在她的前程和你们的婚姻之中已经做出了选择，你又何必非她不可呢？”
“她想要的一切都是自己在争取，而我会全力配合，”单子寅道，“你若非要在此事上继续钻牛角尖，如此冥顽不灵的话，我会让你看到什么是真正的高墙。”
你根本迈不进来。
“但若是你愿意为自己争取自由，”单子寅话锋一转，“我也必当全力助你，或许……”
你和迎程程一样，都是注定会被记录在史册上的女子，何必自断退路，不去追求真正的自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