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姝急急挣开高澄,眼尾微红:“今儿不是日子!”
见清澈水中已晕开几缕淡红。
匆匆撑住桶沿起身,素白中衣紧贴着玲珑曲线,水珠连角坠如珠帘:“我让人重新备水。”
高澄滚了滚喉,紧拽着眼前人:“不必换水!”声音沙哑得厉害:“你先去更衣。”
松了秦姝后,闭目深深纳了口气,将灼人燥欲生生压回骨血之中。
垂眸再看,水中残红早已晕散无踪,掬起一捧沿着脖颈带下。
秦姝换好素纱寝衣,端了盆水回到跟前,耳尖泛红:“我打了盆清水,出浴再擦擦吧!”
“不用!哪舍得擦?”
“没个正行!”秦姝架上水,也就转出屏风。
待高澄拢好寝衣转出屏风,只见烛影摇红处,秦姝正对着一方翠绢细细裁量,案上针线篓已摆开。
“要为我绣香囊啦?”
“是给长恭的,回头装上驱蚊药草!”
高澄微微瘪嘴,侧进秦姝身旁坐下,只见秦姝触墨,再纸上写了一个‘肃’字压到绢布上。
“子惠哥哥今日一来,就说要再纳一女子,不知又是哪家氏族?”针线已经沿着纸上文字开始着绣。
高澄嘴角微扬,念着秦姝多少还是会在意这些事,答道:“并非纳娶,算是收继!”
秦姝顿下动作:“绮娜公主?”
“可她......她不像其他女子,心中自有一片旷野,在子惠哥哥后宅......”
高澄听她说了一半顿下,淡淡补了句:“你以为我愿意?不过事关两国邦交,由不得我,也由不得她!”
思及过往相处,秦姝虽曾感慨她的任性,但心底始终艳羡她那份率性洒脱。
可绮娜贵为公主,当初那般阻婚,终究难逃两国盟约,委身嫁与高欢。
如今年纪轻轻没了夫君,即将再嫁的高澄,也没有半点真心相待,亦不过一可怜女子。
转向高澄,正色道:“既然事关两国邦交,子惠哥哥唯有倾心相付,善待公主,才不至于她在这相府孤身无依!”
“你让我对别的女人倾心相付?”
高澄双目圆睁,惊诧秦姝说的话,转念想起母亲不由苦笑:“你这说辞,倒与我母亲如出一辙!”
“你母亲思虑的是两国之事,而我怜惜的是一率真女子!本该向阳而生,纵马天涯的女子,却要在后宅之中蹉跎一生!”
话音刚落,双肩已被高澄狠狠扳转:“秦姝,你答应过伴我一生!可你却觉着在我身边,是蹉跎一生?”
秦姝这才反应过来,方才那番话竟不自觉带出几分闺怨之意。
“我是劝你好生待公主,莫让飞鹰折了翅膀,失了骄傲随性,就不再是她了!”
“阿姝,你这话气人得很,你且说,我这颗真心分明在你这儿,你让我如何对别人倾心相付?你口口声声要我好好待别人,话语间总似将我往旁人处推,我且问你,若我真与其他女子同寝共枕,你当真无动于衷?”
“你这浑话,你与其他女子同寝共枕还少吗?我何时气过?”
“我跟别的女子......那都.....都是你都不在。不跟别人?难到夜耗?你且想想,你在之时,我何曾舍得让你独守空房?就算权宜之计得和别人......我都跟你说了的呀!”
秦姝也不知道怎么说来说去,竟扯到这些,又怼了一句:“我见得不少,是你没记性罢了!”
高澄恍然,过往秦姝戴着面具,自己还真是,立刻附到秦姝耳侧低语:“当年你总是矜持相拒,我总不能作那强就之事!?若早知卿本属我,从那时起,我也唯姝而已!”
秦姝忍俊不禁,怼了一句:“油嘴滑舌!”
正了正色补问:“那你打算怎样待公主?”
高澄从席上直起身子,躬身朝床榻方向一引:“公主殿下,该就寝了!”
躺下身后才正声说道:“我与公主,有名无实最为妥当!我今日一来便说此事,就是想跟你说清楚,秃突佳步步紧逼,若我不得不去公主处,你无需忧心,我自会克制。我要就让那秃突佳在晋阳终老一生......”
想到此处,高澄不免发笑。
“若秃突佳天天逼着你去公主那里,你忍得住?”
“我倒是忍得住,只怕公主会对我,强就之......”
“自炫!”
“当初阿姝不正是强索于我?!”
“你先拉的我!”
“你先盯的我!”
......
第二日,从清晨待到晌午,绮娜终于等到舍乐送来相府出入手令。
得到手令兴奋之余,提起包裹便要走,却被木韩晔一把拽住:“公主,您就这样大大方方的背着行囊出门?就不怕被人知道,你这是要离家出走?”
“离家出走?”绮娜冷笑:“这哪是家?木韩晔,来中原不过两载,就忘了自己是哪里人?”只顾着反唇讥讽,全然没想这样行事,会惹怀疑。
“哎呀,公主.......就算您不把这里当家,相府的守卫总不会是傻子,您这背着行囊,他们还不得禀报大将军!”
绮娜这收住脚:“倒是我疏忽了,亏得你提醒!”随手将包袱扔给木韩晔。
“正值夏季,更换的衣物,咱们就出府另置,只带上银钱兵刃就行,将这些没用的物什统统归整回去。”
转头见木韩晔仍抱着包袱发怔:“还杵着干嘛?快放回去!”
“是,公主!”
尽管一切得听公主的,木韩晔此时还是觉主子太大胆,也不知道未来之数,手上动作故意拖延迟缓。只瞧着了绮娜冷眼,又忙加快手脚。
府门守卫见绮娜,通通按刀行礼:“卑职见过公主!”
“不必行礼,本公主就出门逛逛!”使了个眼神让木韩晔显出令牌。
“府中仆役出入才需受检,公主出府,大可自由通行,无需手令!”
绮娜听了倒觉得自己多此一举,正要跨步出门,又听守卫说道:“请公主稍待,卑职这就为公主调配护卫车驾!”
“诶,本公主这贴身的婢女就会武艺,无需护卫!”
守卫只得抱拳:“公主明鉴,这是相府规矩,内眷出行必须护卫随驾,万望公主理解。”
没想到这到头来,手令竟是无用,才知高澄为何答应得如此爽快!
“扫兴!”绮娜甩袖子,只得折返府中,木韩晔急忙驱步跟上。
半路上又碰见秃突佳,绮娜本来就烦躁计划失败,见了整日劝她生养的叔父,更是恼火,当即加快脚步想要避开。
岂料秃突佳瞧出她生气,反而追堵上去问话:“公主见了叔父,怎的连个招呼也不打?莫非受了什么委屈?”
“委屈!”绮娜见着他,只想:最委屈的就是有你这样的叔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