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食髓知味,以后还想夜夜笙歌不成?”昀笙声音比谢砚之更小。
这几日谢家主因朝廷的事一直在外奔波,今日也暂住在谢家别院中。
住的屋子,似乎就在这池子附近。
“你快些,别惊扰了你祖父。”昀笙小声催促。
谢砚之闻言却是一顿,他平日在护国寺,不知道谢家主今日居然住在这别院里。
怪不得昀笙出来之后好似有些紧张。
“好,你趴到池边来,我给你清理。”
谢砚之一直都知道,昀笙看似放浪不羁,实际上,脸皮比谁都薄。
偶尔在自己面前露出任性刁蛮的模样,实际上,比谁都容易心软。
因此,即便他将人按在池中,又胡闹一番,他的昀儿也只会咬紧了唇,隐忍着不发出一丁点声响。
哪怕被欺负得狠了,也只是生气地咬在他的身上,而没有一掌将他拍开。
当然,谢砚之发誓,自己也不是故意要欺负昀儿的。
只是,看着她在月光下那隐忍到满脸潮红,眼底含春却又紧张的模样,实在是让人无法自拔。
他们在池中胡搅蛮缠了半天,原本还算有惊无险。
隐忍半夜的昀笙,终于等到一切结束,才刚松了一口气,却骤然从池边树上落下来好大一块石头,“噗通”一声砸入水中!
谢砚之和昀笙都吓了一跳,同时,不远处的房间也瞬间亮起灯盏,寂静的夜空中传来一声低喝——
“什么人!?”
谢家主的声音一出,谢砚之和昀笙几乎吓得魂飞魄散,谢砚之匆忙将自己抽出,想抱昀笙起来,却被昀笙推了一把,羞恼道:
“你自己先走,我来应付谢大人。”
谢砚之还想说什么,然而形势不等人,他也知道这样最为妥当,若两人一同离开,定会被谢家主循迹找到,到时更说不清。
谢砚之前脚刚走,谢家主果然追了出来,昀笙则从池边捞起衣服将自己裹了,匆忙喊住谢家主。
“大人!”
谢家主似乎没想到是昀笙,看他只披了件外袍身上还湿淋淋的,不禁皱眉。
“您在这里做什么?可听到什么动静?”
昀笙的双腿有些发软,表面却滴水不漏,冲谢家主拱手:
“半夜酒醒,来池子泡泡醒醒神,方才……”
她看了看池边树梢,犹豫道,“好像是只小狸奴……不知为何投石入池中。”
谢家主皱了皱眉,原本还算平静的脸色登时显得不怒自威。
昀笙心中微沉,却知道此时多嘴,怕是会没完没了,她已经有些站不住了,只能咽下反驳的话,顺应道:
“本宫知道分寸,大人放心。”
谢家主淡淡哼了一声,这才回了房。
谢砚之等了半晌才等昀笙归来,她浑身仍湿着,披着一件单衣,看起来格外单薄。
“昀儿?”
谢砚之察觉她的情绪有些低落,刚想询问,却见昀笙已经倒了下去。谢砚之慌忙上前,一把将人捞在怀中。
“昀儿!?怎么了?”
边问边将人抱到床上,心中不免焦急。
却见昀笙在他怀中懒懒笑出声:“没事啊,只是不想走了。”
谢砚之一时无言。
“胡闹,摔着了不会疼么?”
昀笙却笑得更深,脸上丝毫不见刚才的沉闷。
“你这不是接住我了吗?”
谢砚之只得无奈又宠溺地叹了一声,先给她擦拭身上的湿漉。
想到她刚进门时的样子,仍是有些担心地追问了一句:“祖父可有说什么?”
昀笙闻言却转头看向他,露出个高深莫测的笑来。
“他说,你在护国寺潜心苦修,我却成日吊儿郎当,可他哪里知道,潜心苦修的人,才刚在我房中苦、修完呢?”
谢砚之:“……”
那夜朝两人丢石头的罪魁祸首,终究还是被逮到了。
昀笙在水池边放了不少葡萄作为诱饵,一开始放本地产的葡萄,放了三天,毫无动静。最后昀笙只能忍痛拿出商队自西域带回来的特等葡萄,当天晚上就抓住了“小贼”。
昀笙看着被自己拎着后颈提溜起来却仍在手舞足蹈挣扎的小东西,不禁觉得又气又笑。
正是那漫山乱跑的小狸奴。
她是不是和这群小东西天生犯冲?怎么总是找她的麻烦?
谢砚之也是无言,却很快发现端倪,指着小狸奴脖子上的“红围巾”道:“原来竟是它。”
昀笙也认出来这只小狸奴。
当年她的布娃娃被偷,就是这家伙干的。那时她将布娃娃夺回,这小家伙还记恨上了,每天晚上都拿树枝丢她的窗户。
昀笙不胜其烦,又不能当真跟它个毛茸茸一般见识,最后无奈之下,从自己的衣饰中找了一件,送给小家伙当围巾。
小狸奴当场就选择原谅了昀笙的“夺娃之仇”。
然而,等第二天昀笙推开门准备去学堂时,就傻了眼。
只见一排的小狸奴围在他门前,将她的大门堵了个水泄不通。
来叫昀笙一起去学堂的谢砚之到来时,就看到昀笙忍着满头青筋,给小狸奴一个个系各色“围巾”的情景,不厚道地发出一串哈哈大笑。
昀笙怒从心中起,恶向胆边生,扯了他领子上的饰品便绑到一只小狸奴身上。
这财不能让自己一个人破!
小狸奴们满意了,没一会儿就跑没了影,后来昀笙和谢砚之在游玩时,还时不时能看到它们。
不过后来昀笙离开谢家别院,就再也没见过这些小狸奴了。
倒是谢砚之一眼认出。
“怪不得这几日没在护国寺见到它,原来是跑这里来了。”
谢砚之接过昀笙手中的小狸奴,扯了扯它的小围巾。
这围巾自然已不是昀笙小时候系的那条了,现在看起来依然崭新,是有人前不久刚给它系上的。
“一把年纪了,难不成还和万程吵架了?玩离家出走?”
谢砚之点了点小狸奴的脑袋,对方则摆出一副不想搭理的模样。
昀笙一头雾水。
“它们还有名字?”
“自然,这只叫林山,是慎君起的,他们几年前来了护国寺就赖着不走了,一直是飞林在养。”
“好哇,从护国寺一路跑到谢家别院来给我捣乱。”
昀笙忍不住用扇子敲了敲小狸奴的头。
“走吧,看样子是要当回和事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