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金向马步飞使了个眼色,两人立即彼此会意了。
水井之中,定然藏了人。
三下五除二,两人合力摇起了井绳,果然拉上了一个男子,浑身湿漉漉,此刻已经昏迷。
看来他本意是想躲在水井之中,不过时间太久,晕了过去。
真金立刻上前解救,刘四腿呛出了几口水之后终于醒了过来,两人随后带着他去院内审问。
刘四腿看上去二十来岁,面容还算是清秀,五官也生得端正,不过他的左脸上有一道醒目的烫伤疤痕,乍一看令人心生怜悯。
这一点,张头倒是没有提及。
看上去,刘四腿并不是青面人。马步飞但凭直觉感受,他的身形也不似那日晚上见到那人如此利索果敢,再者他的脸上也没有所谓的龙形青印。
初步判断,刘四腿应该是青面人的同伙,刘四腿负责扮作送水工悄悄放置猛火油,另有他人负责纵火。
等到刘四腿缓了过来,真金又问道:“猛火油这种东西,不好明面上运输,而且气味也大,你能想到用水车来运,之后悄悄放在院子的太平缸里,如此一来,一旦起火,救火的人肯定会首先想到太平缸,这样一来,救火反成放火,火势立刻会扩散开来。这个主意倒是挺高明,可惜没有用到正路上,说说吧,主意是谁想的?”
真金甚至觉得他们肯定是一个协作紧密的团伙,有人卧底,有人纵火,有人掩护,合作间滴水不漏。
“我看你也是个聪明人,说得不错。你还查到什么了?”刘四腿看起来并不慌张。
刘四腿没有反驳,反而大大方方承认了,这倒是让真金十分意外。
“我们还查到了你并不是头领,纵火是重罪,这次恐怕你难逃制裁了,说一说吧,你们的组织者是谁?”真金问道。
马步飞又说道:“若是你能够诚心悔过,交代出幕后主使,或许可以免你一死,判你个流刑,这辈子你还有机会接着赎罪。”
“幕后主使?还没有人能在幕后指使我,我也不需要别人来指使。他们难道不该烧吗?我后悔的只是,没有烧死了他们。不过也好,让他们尝一尝家破人亡流离失所是什么感觉。”刘四腿冷笑一声,眼神突然变得阴冷。
“他们?他们是谁?”
“不是他们让你们来抓我的吗?这个就不需要问我了吧。”刘四腿答道。
这个刘四腿当真还不是个好忽悠的家伙,冷静沉着,丝毫不惧。
“你为什么要放火?为了烧死他们?”
“这个问题,你要去问李建文,该去问高俅,如果他们心中还有良知,便会知道,上天早晚有一天会报应于他。”
“什么报应,你以为你是在替天行道吗?话不如说清楚,难道明义坊的刘二贞一家也得罪了你吗?如我所料不差,什么神像自燃的把戏,也是你们做下的吧。或者说,是你们这个组织做下的吧。”
“好了,我不想说了。我只负责送水,别的我不知道,就算是我知道,也不会跟你说。”
“你们的目的是什么?”真金又问道。
“难道你不想知道我刚刚去哪里送水去了吗?”刘四腿笑着,他的嘴角开始流出血来,笑容好似能把血冻住。
“哪里?”真金问道。
“和善坊花梨巷。”
“你说什么?”马步飞的脸色瞬间阴了下来。
“怎么了,马巡使?”
“我家就在花梨巷。”马步飞牙齿咬得咯嘣响,当下一拳打在了刘四腿的脸上。
刘四腿不慌不忙,吐出了一口鲜血,又道:“消消气,你还是先去看看吧。”
马步飞转身欲走,这时竟看见刘四腿浑身开始抽搐,面色突然变得煞白,嘴唇开始发紫。
“他吞毒了!”
真金连忙上前掐人中,可此时哪里还来得及。
刘四腿开始吐出黑血,双眼泛白。
这时院外传来了轰轰的脚步声。
远看去,正是黄判官。
除了手下军巡士之外,他还带来了至少几十禁军士兵,上来便把院子团团围住。
黄判官大步迈入,恰好撞见了这一幕,他上前试探了下刘四腿的鼻息,他已经咽气了,不过体温尚在。
“看来他不过是刚死。马步飞,真是阴魂不散啊,哪里都能撞见你,说是不是你害死了嫌疑人刘四腿,你到底想隐藏什么?包庇什么?”黄判官喊道。
“你休要血口喷人,刘四腿嘴唇发黑,口吐黑血,明显是中毒而死。”真金连忙反驳道。
“哦?马步飞,这么说,你们是把他毒死的了?我告诉你,刘四腿是重要人犯,你少不了好果子吃。”
马步飞恶狠狠地看向黄判官,黄判官被这眼神盯得害怕,不由得往后退了两步。
“你害怕什么?”
“我才没有害怕。”
”不怕便好,你带了不少人手到这里来,若是有证据,就把我抓住了。如果没有证据,就把人撤了,不要拦你爷爷的路,要是下一个地方再起了火灾,这个责任你更担不起!”
“下一个地方?”黄判官有些疑惑。
真金又道:“刘四腿死前供出来,他刚刚把猛火油送去了和善坊花梨巷。”
黄判官听了,也不敢大意,命令道:“留下几个人,保护现场,其余的人跟我去花梨巷!”
马步飞当下也直奔花梨巷而去。
真金随即派出人去通知张择端,让他带着潜火军人马前去花梨巷。
不过,真金他们还是迟了。
到了和善坊,他们便听到有跑来跑去的民众们喊,花梨巷起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