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梁城里人人皆知高太尉。
殿前都指挥使虽然不是什么大官,可在禁军当中,也是官家面前的九大主帅之一。
禁军之中,殿前司、侍卫亲军马军司、侍卫亲军步军司,合称三衙。朝廷禁军主要掌握在三衙之手,没有发兵之权,但拥有统兵之重。
其中三衙之中分别有都指挥使、副都指挥使、都虞候,共九人。他们被分别称为殿司三帅、马军三帅、步军三帅,合称殿前九帅。
目前朝廷禁军庞大,官员同样相对有一些泛滥冗余,因此民间有谚说,殿帅多如狗,太尉满街走。
这其实也是太子赵桓和李部童一心想要改革军队的原因之一。
殿前都指挥使是个从二品的武官,算不得权势巍巍,人也成太尉,不过高俅这个“太尉”可不一般,且不说他是九帅之首,更重要的是,高俅擅长蹴鞠,早年在官家还在王府时便跟在左右,可算是官家的潜邸而来,深受官家信任,因此,官家这也才把统兵看家门的差事放心交给了他。
多年经营,高俅身边的势力早就是盘根错节。
因此,人说高太尉一生气,汴梁一阵风,高太尉一跺脚,汴河抖三抖,这也不是虚言。
可如今,太尉府起火了。
汴梁的阴云已经从天边漫了过来。
真金得到的消息是,城南右厢的一处宅子起火了。
事实上等真金到了,才从别人口中得知,这里是高俅的暗宅。
暗宅也就是悄悄置下的宅院,一般来说,很多贵族名流都有暗宅。
他们往往还有一处明面上的宅子,人人皆知,迎来送往,都在明宅。暗宅里有的在养外室小妾,有的则是存放些财货,有的也是单独为了多置办些地产。
冲天的火焰已经烧了起来,潜火军的士兵,全数都扑了进去。
暗宅之内,并没有住太多人,仅有两房外室,大概便是高俅养下的小妾。人很快被救了出来,都没有生命危险。
但是这个火,烧得也太不寻常了。
冲天的黑烟,漫天的焦黑,这种味道更加浓烈,十分刺鼻。
毫无疑问,这是猛火油燃烧的味道,而且这次的猛火油的量,明显要多。
真金探查了一下,发现院内至少有三处猛火油,一处在伙房,一处在仓房,一处在水井旁边。
这几处地方火油四处流淌,根本无法靠近。
潜火军的士兵们冲进火场,便被逼了回来。有的士兵身上甚至沾上了猛火油,一条腿都被引燃了,好在及时扑灭,要不然一条腿都废了。
为了保障士兵们的生命危险,真金开始更多采用唧筒水箱远距离灭火。
围观的群众有人看到了唧筒,好奇地说道:“起火前,好像也有人拿着这么个筒子,好像是往院子里面喷什么东西。”
“喷什么东西?”真金问道。
“天黑了,我也看不清楚。”说话的人是一个卖油饼的中年男人,名也叫个周饼,此时正挑着担子在旁看热闹,顺便看这里人多,好做生意。
大火扑灭的时候,天色已经明了。
真金买下了周饼所有的饼,来给兄弟们果腹。
宅院最终烧掉了一半,高俅始终并没有现身,只是有人来接走了府内的家眷仆人,大概是因为这个终究是潜邸吧,不好公开露面。
真金又叫来围观的群众调查了下起火前的情况,有人又说昨天确实看到一个人鬼鬼祟祟,在院子周围转了一圈。
据周饼又说,那人离开后顺手把唧筒扔在了一旁的水塘里,之后他便看到院子里起了火。
真金最是擅长水性,亲自去水塘里打捞,果然捞出了一支唧筒。
这个唧筒和打火队常用的唧筒几乎是一模一样,里面还有一些残留的猛火油,喷嘴处还有燃烧的痕迹。
真金看了,不禁有些错愕,难道这个人还是同行?
唧筒可以将猛火油喷出,如果点燃,恐怕是可以喷射出数丈远的火龙,这就类似军队中的猛火油柜,可以杀伤敌人于数丈之外。
纵火犯若是用唧筒放火,眨眼间便可以引燃半个院子,更何况院子里早就事先放置了这么多猛火油。
真金又问周饼是否认得那人的样貌,周饼摇头道:“没有,天太黑了,什么也认不清。”
马步飞同样也在现场盯了一夜,他刚刚摸到了一些线索,没想到再次出了案子,简直是应接不暇。
此时,真金和他皆是满面乌黑,浑身褴褛。
他们互相对望了一眼,便也不知道如何表达悲伤,竟然笑出了凄声。
他们心里清楚,这下事情严重了。
不出两个时辰,汴梁四处的小报上都会出现这则消息,太尉府遭到纵火,而多半房屋焚烧殆尽。
与此同时,他们还会在小报上发出质问:纵火犯至今未能抓获,开封府情何以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