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底,仇池右贤王杨坚头率一万大军,夜袭沮道西口要塞武兴关,趁成汉守军不备,夺取关城。
武兴关丢失的加急军报传到南郑,安北将军李稚不怒反喜,撮尔小国仇池主动兴兵挑衅,简直就是来白送军功的。
灭掉仇池来犯的精锐,然后趁机拿下武都、阴平二郡,有此开疆扩土的大功,即便不能封王,至少也能开府镇守一方。
想到此,心中火热的李稚当即传令汉中各地,从各处守军中抽调三万军队赶赴阳平关,而他本人则先行率两万精锐前往支援。
南郑城的大军一动,城南的云雾山庄立即得到消息。
一刻钟后,几十个信骑奔出庄园,出谷后分头奔向汉中各地。
七月初二傍晚,李稚率两万精锐大军赶到阳平关,在关前十多里处扎营的杨坚头收到信报,急忙连夜拔营跑路。
次日清晨,杨坚头率军回撤到武兴关东三十里,大军进入险峻的落鹰峡中,两岸峰高崖陡、道路崎岖难行。
当杨坚头由亲兵护着进入峡谷时,陡峭的崖顶猛然一声炸响,头顶凸出的崖壁瞬间塌方,杨坚头及亲兵被尽数活埋。
“什么?天雷霹中山崖,砸死了右贤王!”
率大军躲在武兴关外、西汉水西岸的杨难敌,听到杨坚头被砸死的消息,心中先是一喜,接着便是一脸不可思议。
用力握了握腰间的宝刀,喝口香醇的烈酒,杨南敌享受的眯起双眼,挥军向武兴关进发。
雕板印书法,蒸酒法,外加一个不用自相残杀而统一仇池的机会,让杨难敌直到此刻,仍犹如身在梦中。
这一刻,向北这个名字,已经深深的刻在了杨难敌的心里。
右贤王杨坚头意外身亡,杨难敌作为杨氏唯一继承人,轻松接管右贤王部,结束左右相争的局面,完成仇池一统也只是时间问题。
七月初三,李稚率大军赶到武兴关下,杨难敌退守西汉水西岸,并烧毁浮桥,与成汉大军隔水对持。
…………
南郑城。
五千打着蜀汉旗帜的大军突然出现在南门外,守城的三千城卫军还没反应过来,城门便被一千多武装民壮控制,蜀汉军趁势入城,三千城卫军倒戈,南郑城易主。
南城楼上,向北与张异并肩而立。
看着连汉袍军民军都不如的蜀汉军,向北心中不屑,脸上却露出震惊之色,“张兄,你们竟然将五千精锐藏在李稚的眼皮底下,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向北不露声色的马屁,让张异甚为得意,“这算啥!除了南郑城,西乡、成固、褒中、沔阳几城,这会儿应该也都已经被拿下了。”
“真的?”
“那当然!”
张异瞟了眼向北,翘起嘴角道:“先前我说能随时拉起三万大军,你以为是说着玩的吗?
算上临时集结的青壮,与倒戈城卫军,现在蜀汉军至少有三万五千人。”
连兵甲都不齐的精锐,临时集结的青壮,再加上倒戈的溃兵,即使再多一点,蜀汉军又能有多少战力?
真不知道张异这白痴得意个啥!
见向北一脸愣怔,张异拍拍他的肩膀,“别惊讶,少主的本事远非这些,等见了面,贤弟自然会明白,什么才是真正的才华横溢。”
我去你个鬼的才华横溢!
掌握着前辈巨大的资源、人脉,最后却将一把好牌打的稀巴烂,还能被夸成是才华横溢,这都是些什么人呀!
“张兄,咱们啥时候去见少主?”向北一脸期待。
“好吧!既然贤弟如此着急,哥哥这就带你过去。”
向北想吐,心说要不是为了刘岩,孙子才愿意去见你们那个什么狗屁二货少主。
两人走下城楼,张异带着向北骑马往城外走。
“张兄,岩儿不是在内城将军府吗?”
“哦!刚才少主传信过来,说为了岩姑娘的安全,已经派人将她接去了城外的山庄里。”
向北嘴角上翘,催马跟着张异奔向城南,在经过一片小树林时,勒马跳下马背,同时朝树林中打了个手势。
“贤弟,你咋不走了?”张异见向北停下,忙勒马回转。
“我好像忘了件重要的事儿。”
张异翻身下马,“啥事儿?”
“啊……啊……”跟在张异身边的几个护卫中箭倒地。
然后树林中冲出几人,抽刀将张异围在当中,“公子,此人如何处置。”
“拉去活埋了,省的脏了兄弟们的手。”
“贤弟,你……”
向北冷冷的看了张异一眼,“从开始算计我那一刻起,你的生命就已经开始倒计时,安心上路吧!”
“向北,你杀了我、刘岩也活不成,少主是不会……”
向黑一刀背将张异的下巴打掉,然后拖死狗般将他拉进了树林。
半个时辰后,向北出现在云雾山庄大门前,一个锦衣青年站在院门口,神采俊逸、温文儒雅,一双凤眼静静的打量着向北。
向北脸带笑意,朝锦衣青年微微点了下头,“你好,我叫向北,是来找刘岩的。”
“张异呢?”
“哦,他说有急事儿要办,出城后就带人离开了。”
锦衣青年眼皮一跳,眼中闪过一丝冷意,“你很大胆,就不怕我杀了你?”
“少主不远千里将我请来,难道就是为了杀我?”
向北走到锦衣青年面前,“刘岩呢?带我去见她吧,少主!”
“你很有意思。”
锦衣青年朝向北拱手见礼,“魏玄见过向兄,岩儿在后院,请!”
“魏兄,先请!”
穿过空旷的院子,走过三四道错落的月亮门,最后在一条长廊尽头,在荷叶田田的池塘边,向北终于见到了一身紫衣的刘岩。
数月不见,娇美傲娇的刘岩,此时看上去神色楚楚,心不在焉的样子,带着让人心疼的憔悴。
看到向北,刘岩美目中惊喜一闪,随即又蒙上一层悲伤,“你不该来!”
向北嘴角挂着微笑,然后淡然下拜,“见过公主殿下,祝公主殿下福寿安康,心想事成!”
一声淡然的问候,让刘岩本就憔悴脸色瞬间苍白,侧身摸去无声滑落的眼泪,然后傲然的昂起头,“你走吧,回头我会写一封解除婚约的书信,让人送给先生,此后咱们再无干系。”
“哦!”
向北应了一声,不过没有离开的意思,“退婚可以,不过我想弄清楚一件事儿。”
见刘岩不吭声,向北接着道:“在骗我来汉中这件事中,你参于了多少?是有意为之,还是无心之失?”
“有那个必要吗?”
“有。”
向北点点头,语气依然淡然,“若你是有意为之,咱们从此解除婚约,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此后再无瓜葛。
可若你是无心之失,被有心人利用了,那不论你解不解除婚约,我都会将你带回去交给先生,以完成我的承诺。
不要怀疑我的能力,更不要质疑我的决心,我只想听你说一句实话。”
刘岩不愿向北因自己受制于魏玄,不想让向北看轻自己,但她更不忍亲手捏碎心中那一点留恋、一份相思。
泪水禁不住滑落,刘岩骄傲的心瞬间被无助击碎,直到此刻,她才发现,原来向北对她是那么的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