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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麓山回市区后,时柒很长一段时间都没见过宁微月。
蛋糕店开业当天宁微月请人送了花篮,她本人并没有到场,之后她也没再去蛋糕店上班,时柒有她的微信,每隔几天都能看见她发朋友圈,新学了一个蛋糕花样等等。
四月中旬。
朦胧细雨下个不停。
这两天陆淮年去外地出差,燕城的气温忽高忽低,猫咪今早都感冒了。时柒开车载着十八去了宠物医院,详细做了一番检查,医生开了药。
回蓉园的路上,时柒接到了宁微月的电话。
“柒柒,你现在有空吗?”
“有事吗?”
“我想约你吃个饭。”宁微月语气温和,又说:“阿夜辞掉了寰宇企业的职务,公司内部的私密工作也都交接好了,我和他最迟这周末就会离开燕城。”
“哪家餐厅?”
“沁园春·中餐厅。”
时柒离IFS商业大楼并不远,前方十字路口掉了头,没到十分钟就驶入了地下车库。她走去后车座,给小猫戴好牵引绳,抱着它往电梯方向走去。
这个点餐厅里并没有什么人。
安静如水。
时柒一眼便看见了坐在厅里大钢琴前的宁微月,她十指按动着黑白琴键,弹奏的这首曲子时柒很熟悉,Lyphard melody钢琴曲。
悠扬的琴音飘荡在餐厅每一个角落。
一曲毕。
宁微月指尖还停留在琴键上,她抬起头,看见了站在半米外的时柒。她冲她扬唇笑着:“柒柒,你听过这首曲子吗?”
“听过。”
“是听阿年弹的吗?”
“他教我弹的。”
宁微月没有说话。
服务员推来了轮椅,扶着她从钢琴前下来,等坐稳了,宁微月才重新抬眸与时柒说:“这首曲子我曾教过阿夜和阿年,阿夜顽劣怎么也学不会,天生聪慧的阿年只学了两次就学会了。没想到,他跟你认识之后还教了你。”
两人先后去了靠落地窗的位置旁。
宁微月入了座。
时柒抱着猫咪坐在她对面的椅子上,老主顾到场,经理熟练地拿了一张猫猫专属的高脚椅过来,等十八坐好,还给它开了一个营养罐头。
服务员上了两杯玫瑰花茶。
时柒擦了擦手,喝了一口茶,随后才掀开眼帘隔着一张方桌看向对面女人的脸,对应着她之前那句话,反问道:“那首钢琴曲是他学了两次就学会了,还是你只教过他两次?”
似乎是没想过她会这么问,宁微月那刻仿佛被问住了,迟疑了好几秒钟才回过神,“自然是他天分高,学了两次就学会了。”
时柒:“3月17号去麓湖公园,你和秦夜下午离开后,我们夜里去了山顶露营。营区很多年轻的朋友在唱歌,中央酒馆有许多乐器,其中就包括一台电子钢琴。”
“那天天气好,见到了流星,我心情好,就拉着他两人一起弹了这首曲子。夜深我们俩一起在山头看星星的时候,我问他是怎么学的曲子,他说是跟战公馆的琴师学的。”
宁微月眉头蹙起。
没给对方开口的机会,时柒又说:“你抽空教过他们两兄弟,一个小时教学时间,你有五十分钟都花在秦夜身上,给他的时间太短暂,他学不会。怕你失望,他便私下向琴师求学。”
“你故意在我进门的时候弹这首曲子,是为了彰显你和他相处时间久,你们之间的关系比我要深厚吗?如果你没有这个意思,那抱歉,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宁微月脸色白了些。
不知道是得知了从前的事,对陆淮年产生了愧疚,还是被时柒说中了,故意在她进门时演奏这首曲子,变相去证明自己和陆淮年的关系更好,感情更深。
两者都有。
但宁微月明显更偏于后者。
因为下一秒,她就和时柒说:“柒柒,你跟阿年不合适。”
“我二十五,他二十九,年龄差距不大。我净身高一米六二,他一米八七,也很符合现在年轻人的审美。我经营着自己的蛋糕小店,他管理着他的公司,分则各自有工作,合则有属于我们的家。我性格乐观,他从小孤僻,刚好互补。哪里不合适?”
“还是因为,他以前只有你这一个亲人,只会小心翼翼跟在你身后。现在他上了我的户口,喊我爸做爸,跟你疏远了,你接受不了这个落差,心里不平衡了吗?可是你有秦夜了,他那么爱护你,为了你三番五次羞辱并谋害他。你也爱秦夜,明知他犯了蓄意谋杀的罪还千方百计帮他脱身,拿捏着他对你的愧疚,让他低头。”
餐桌周围静默了良久。
这期间经理领着服务生上好了菜,又照着以前时柒陆淮年带着小猫一家三口常来吃饭的习惯,给猫儿上了一盘切条的新鲜三文鱼。
盘子刚放下。
时柒冷不丁地开口:“林经理,您今天给十八的三文鱼太多了,撤一半下去吧。”
“这个三文鱼……”
不多啊。
跟之前的量是一样的。
这两句话经理还没说出口,就又听见时柒说:“不能太惯着它,如果它知道每天都会有这么多好吃的,它就不会珍惜,往往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
经理似懂非懂。
还是听从吩咐挪走了半碗三文鱼。
宁微月眯了眯眼睛,注视着对面说话的女人,温和的眼眸底下闪过几缕其他神情。她掩藏的速度过快,时柒没太看清楚。
上个月陆淮年就跟时柒说了,已经安排好了宁微月今后的住所,她很快会离开燕城。所以今天接到宁微月的电话,来沁园春的路上,时柒就知道这顿免费的午餐没那么好吃。
之所以应邀。
实在是不吐不快。
“你不需要再用类似于Lyphard melody钢琴曲那样的暗喻来敲打我,证明你在陆淮年心里比我的份量重。也不用说我和他不合适,试图影响我,我不吃这一套。”
“只要我做了决定,我就会坚定立场一直往前走。除夕夜我在南山寺,当着满殿神佛亲口说过和他在一起,那么未来要么是他出轨,要么是生命走到尽头,除此之外没有什么可以动摇我的想法。”
宁微月:“你太执着了。”
时柒:“你没有资格评判我。”
宁微月:“你和阿年不会善终,他不是你的良配,你跟他不是一条路的人,准确来说你的身份背景和他并不相配。”
时柒没说话。
在宁微月的注视下,她默默拿出了正在通话的手机,将屏幕转了过去,看见‘淮年’联系人和‘已通话5分04秒’等字眼时,宁微月眸光顿时沉了,唇角的笑容也逐渐僵硬。对上时柒淡笑的双眼,她再度开口:“姐姐,你再把刚才那句话重复一遍,陆淮年说他没听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