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嘉音又问起倩玉等人未来的打算,三人各自表示想要离开京城,无论是回家乡还是再去一个新地方,终归有了做些小生意的本钱,后半辈子不会过得太差。
几人又说了几句,闵嘉音便匆匆告辞:“我最迟明日就会离开京城,听说华师父的武器铺子即将开张,我却赶不上了,你们可代我去捧捧场。今后我们各自珍重,说不定还会有江湖重逢的那一天。”
离开倩玉的宅子,闵嘉音便卸去了妆容。
京城从此再无舒和,却有了一个武艺日渐精湛的闵三姑娘。
二月初一,百花街十七号与十八号门前摆出了一方擂台,擂台边上摆着一排武器架子。
一位身着红裙、英姿飒爽的女子站在擂台上,朝围观的游人拱手道:“在下姓华,正是这百花武器铺的东家。此地毗邻戏蝶楼,曾传出闹鬼之事,而我这铺中多有神兵,可镇邪祟。今日铺子开张,在下便在此开设擂台,上午三场,下午三场,无论何人皆可挑战于我,胜利者便可从此处陈列的武器中挑选一件带走。”
游人虽不是人人都对兵器感兴趣,但纷纷为擂台捧起场来。
“好!”
“女侠爽快!”
很快便有一位五大三粗的汉子越过人群跳上了擂台,他生得粗犷,遍身江湖气。
只见他从武器架上取下一把铜刀,在手中掂了掂,随后自信地看向了华如璋。
“大哥这是挑好武器了?”
华如璋扬眉一笑,抽出一杆长枪,便与汉子斗到了一处。
这段时日,百花街的游人已不局限于贵族女子,平民百姓亦不少见。
这汉子便是东平坊里卖猪肉的屠户,本想来鸣鸾坊给家中那二八年华宰猪不眨眼的女儿挑几件精致首饰,看到有人设擂台,年轻时那份渴望闯荡江湖的豪气便冒上了心头。
眼看汉子的大刀劈下,华如璋并不闪躲,而是用长枪格挡,再猛地使力掀翻长刀。
大汉似是没料到华如璋看着并不强壮,枪却使得极顺手,不由更投入了几分,出刀也多了章法。
刀枪碰撞之声清脆响亮,惹得观众不断叫好。
闵嘉音在十七号楼上看着,对师父的身手钦佩不已。
同是女子,华如璋不仅身形灵动,力量也格外强大,能与与常年干粗活的大汉不相上下。而她当年师从华如璋时年纪尚小,故而灵活有余而体力不足,遇到硬仗就只剩下逃的份了。
眼看着大汉节节败退,最终为躲避华如璋一枪刺出的锋芒而纵身跳下了擂台。
华如璋放下长枪,朝大汉拱手,笑靥如花:“承让。”
人群中爆发出欢呼声,很快便又有挑战者上了擂台。
擂台之上正打得如火如荼,倩玉三人混在观众之中,目不转睛地看着。
“舒和说,她跟着这位华师父学了几天功夫,今日看华师父确有过人之处啊。”筱筱压低声音赞叹道。
风荷也道:“是啊,舒和本就会些拳脚,又得华师父指点一番,想来今后确是不需我们担心安危了。”
倩玉又看着华如璋将一位年轻男子打下擂台,忽而道:“你们说,我们是不是也该去学些本领,保护自己?”
话落,倩玉看看风荷,又看看筱筱,从彼此眼中都看出了动心。
“我想回老家去做生意的,但其实这段时间也不敢离宅子太远,又怎么敢只身返乡?且不说这迢迢路远,日后回了家,少不得要应付那些二流子的骚扰,我若还如今日这般手无缚鸡之力,又该如何自立?”筱筱看向华如璋的眼神有了渴望,“等华师父守完擂台,我便悄悄去求华师父收我为徒!”
倩玉立即道:“我和你一起去!”
风荷道:“我也去!我们虽然不曾习武,但都是会舞蹈的,至少身体有些柔韧的底子,勤学苦练一段时日,必能学有所成!”
三个年轻姑娘打定了主意,互相携着手为彼此打气。
她们本想着成为晚香夫人那样的女商人,但她们终究不了解晚香夫人是如何发家的,也不知道女子若不依靠男子,该如何创出一番事业。
从华师父身上,她们看到了源于自身强大的自信,这种自信在女子身上是如此耀眼,如此令她们心驰。是不是只要像华师父那样厉害,便能不怕歹人,不惧流言,坦坦荡荡地活出属于她们的人生?
夕阳西下,华如璋打了六场擂台赛,四胜一平一负,看得围观群众意犹未尽。
不少游人走进武器铺,在小件的武器里精挑细选起来。
神兵他们用不着,但这些小东西做工都精致,哪怕买回家当个摆设也不错嘛!
当人群散得七七八八,三位姑娘悄悄走进了武器铺。
由于第二日便是闵妙筝的大婚之日,闵嘉音早早回了府。但看着倩玉三人走进来时,华如璋立即在心中夸赞起了闵嘉音料事如神。
她含笑望向略带怯意的三位姑娘,热情问道:“三位姑娘,可有需要帮忙的地方?”
三人表明了拜师意愿后,华如璋爽快地开出了与指导闵嘉言一样的价格,并安排几人每日下午前来。
倩玉等人喜出望外,对着华如璋恭恭敬敬地磕了头。
“多谢师父!”
华如璋挨个扶起几人时,发现这些小姑娘眼中似有泪花,看得她心头亦是一热。
嘉音曾和她提过,这世道对女子苛刻,便是再光鲜亮丽的女子,背后亦可能经历了许多磨难坎坷。
她是从吃人的家庭里闯出来的,深知女子想要自立的艰难。若有年轻女子需要她伸出援手,她必当倾力相助。
闵府瑶曲苑东跨院里,闵嘉音和闵妙笙都聚在闵妙筝房中,和姐姐说着体几话,陪伴她度过出阁前的最后一晚。
“三妹,四妹,我本以为到了这一天,我会百感交集情难自控,但此时我心里竟然很平静。”闵妙筝拉着两个妹妹的手,新绞过的面容格外剔透。
闵嘉音笑道:“那是因为大姐与姐夫心有灵犀,有了底气,心中便平和了。”
闵妙笙轻轻抚着闵妙筝新染的蔻丹,打趣道:“我就不信大姐想想姐夫还能平静,想必满心欢喜都该藏不住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