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空中挂着一轮圆月,洒在湛淮晏身上,让他全身泛着光般。
他仰着一张被水浸得越发圣洁的脸,晶莹剔透的水珠子如珍珠般,往下坠落,用湿润的眼看着宋令虞,就如同水中的精怪,很欲又妖冶魅惑。
宋令虞在俯视着湛淮晏,高高在上如神女。
月下,这是一幅极为梦幻又绝美的画面。
宋令虞的呼吸停滞了一瞬。
湛淮晏上来后,湿透的衣服紧贴在身上,向宋令虞迈着长腿走来的一刻,精壮的身躯若隐若现,比直接脱光了的诱惑都要大。
男人那种力量和狂野感,让宋令虞不受控制地吞了吞口水。
宋令虞往后退,湛淮晏高大的身躯逼近她,覆盖下一大片阴影,有着很强的压迫和攻击性,抬起的手落在她的后腰上。
湛淮晏精壮的胸膛肌肉贴着宋令虞的身子,另一手举着同心结递给宋令虞,墨绿的眸中滚烫的温度能把人灼烧了,“给我戴上。”
虽然是夏天,但湛淮晏在水里泡了太久,皮肤都发白脱皮了,被风一吹,他冻得打颤。
湛淮晏进去画舫换了一身衣服,一头墨发也绞干了,这才打横抱起宋令虞,准备离开。
谁知,霍菀也只能哄骗徐若仙这么长时间了,徐若仙冲出来喊宋令虞,“相公!相公!相公!”
“闭嘴!”湛淮晏一脚把徐若仙踹飞,不能听旁人这么喊宋令虞。
尤其徐若仙还一副饿虎扑食的样子。
徐若仙从水里一跃而出,溅起大片水花,拔刀就朝湛淮晏砍去。
湛淮晏单臂抱着宋令虞,广袖一挥,那片水花就落回徐若仙身上。
他没让体弱的宋令虞身上被溅到一滴水,霍菀却被淋了透,水珠子从头上坠落,一脸麻地站在那里,摊上这样的主子,她的命真苦!
湛淮晏另一手握着刀,就跟徐若仙打在了一起,霍菀拦都拦不住。
到后来徐若仙落了下风,湛淮晏感觉宋令虞已经生气了,他还是单臂竖抱着宋令虞,在月下,踩着水往岸上去。
徐若仙没有这么好的轻功,站在船头看着湛淮晏的背影远去,得承认月下踏水的男人衣袂飞扬,矫若游龙,是那样风华绝代,抱着宋令虞的画面唯美动人。
徐若仙没有追上去,不能破坏了相公的计划。
湛淮晏抱着宋令虞飞檐走壁,避开每处的守卫,轻易就潜入到了丞相府,进了姚丞相二儿子的房中。
他这个二儿子是个纨绔,整日花天酒地,在青楼一掷千金。
徐若仙和霍菀已经打探好了,今晚姚二公子又去了外面喝花酒,一般深夜的时候会回来。
湛淮晏抱着宋令虞上了房梁,把宋令虞放在腿上,察觉到宋令虞有些害怕,他眼中闪过笑,揽在宋令虞腰间的手松开了。
宋令虞确实紧紧攀附住了他,但也狠狠咬住了他的脖子,冒出血珠子的那种。
湛淮晏疼得“嘶”了一声,侧头看到那一排牙印,邪佞地勾唇,“挺好,在我脖子上留下专属你的烙印,叫湛淮玦的那些嫔妃们看到了,就不会纠缠我了。”
宋令虞阴阳怪气,“耶律王上不是很会怜香惜玉吗?日日沉浸在温柔乡里,怕是乐不思蜀了。”
“你吃醋?”湛淮晏捏着宋令虞的下巴,吻上去。
“我只怜惜你一人,哪像我们贵妃娘娘啊。”
直到外面传来脚步声。
湛淮晏抱着宋令虞,把宋令虞放到姚二公子的榻上,再次跃上房梁之前,低声对宋令虞道:“不用担心。”
“我就在上面,他不会真的轻薄了你,湛淮玦已经带着禁军赶过来,围攻了丞相府。”
一个多时辰前。
帝王的画舫内,靠在湛淮玦怀里的耶律公主,圈住湛淮玦的脖子,直起身子就朝湛淮玦吻去。
药效还在,湛淮玦浑身软绵绵的,脑子昏沉,桃花眼迷离,低下头迎上耶律公主那嫣红诱人的唇瓣。
然而,在快要触及的一刻,湛淮玦的目光突然变得凌厉,压在耶律公主后颈的手一动,“刷”一下,揭掉耶律公主脸上的狐狸面具。
耶律公主只是一瞬的慌张,她没中毒,武功还在,直起身子就把湛淮玦压在地上。
耶律公主举止狂放不羁,扯着湛淮玦的衣服,“南昭皇帝,你跑不掉的!”
“本公主倒要看看,你是不是真的不能人道了,本公主给你治治……”
耶律公主没能得逞。
张总管调来了禁军救驾,耶律公主被反扭住手臂,押跪到地上,跟她一起的,还有被活捉的五个刺客。
他们的黑色面巾被扯下来,其中两人是中原人,另外三人是异域长相。
湛淮玦坐在椅子上,手揉着还犯疼晕眩的额角,瞥了耶律公主一眼。
张总管就对五人用刑了。
只是,其中两个异域和一个中原刺客,咬开嘴里的毒药自尽。
剩下的两人没来得及,在惨绝人寰生不如死的刑罚中,他们哀嚎着招供,“我们……我们是姚丞相派来刺杀皇上的!”
“姚丞相和公主勾结,是……是公主给皇上下了毒,跟我们里应外合……”异域刺客说得不是中原话,但他招供时,看向耶律公主。
耶律公主懵了,是她被湛淮晏骗了吗?
湛淮晏明明告诉她,他会给湛淮玦下迷药,雇佣中原的杀手制造一场刺杀,把湛淮玦的人全都引走。
这样她就能睡了湛淮玦,还将刺杀一事推到姚丞相身上。
他们除去了姚丞相等南昭的文武大臣,因为湛淮晏本就是南昭的废太子,那么他们兵不血刃,就能问鼎中原了。
但结果怎么成了她和姚丞相勾结,她给湛淮玦下毒,她要刺杀湛淮玦?
耶律公主不敢轻易开口,怕自己破坏了湛淮晏的计划,只愤怒地喊了一声,“你不要血口喷人!”
“贵妃和耶律王上呢?”刺客是冲着他来的,湛淮玦以为以湛淮晏的身手,带着宋令虞逃走,应该是绰绰有余的。
谁知,那个中原的刺客却说:“不……不知道,但耶律王上肯定凶多吉少了。”
“因为我们安排了另一批人截杀耶律王上,丞相大人交给我们的任务是如果不能杀了皇上你,也要带走宋贵妃……”
“你说什么?!”湛淮玦猛地起身,一个大步来到刺客面前。
却已经晚了,刺客咬舌自尽。
湛淮玦浑身蔓延着可怖的杀意,下了画舫后,就带着两千禁军包围了丞相府。
此丞相府不是宋崇渊的丞相府,湛淮玦眼前浮现出的,却是大雪中尸山血海的原丞相府。
他再想到宋令虞可能遭遇到的,他没能护住宋家满门,现在连宋令虞都护不住。
湛淮玦愧疚、愤怒又恐慌,积压的仇恨在这一刻全都爆发了出来。
他的双目里燃着火,完全丧失了理智,当真是不顾一切的,闯入丞相府就大开杀戒。
他早就想这样做了,宋家满门被诛杀,宋崇渊是他的亲舅舅,他对姚丞相的恨,不比宋令虞少。
如果他不是皇帝,他早就提刀化身杀魔,在一夜之间灭了姚丞相满门。
但因为他是皇帝,他有诸多不能为,只能慢慢铲除姚丞相的势力,为宋家满门报复。
可谁知,姚丞相好大的胆子,被他杖责暂时罢免了,姚丞相就坐不住了,跟耶律公主勾结,派刺客刺杀他不说,竟然还敢动宋令虞。
他说过的,以前他没保护好宋令虞,现在谁要是再伤害宋令虞,他就是搭上自己的命,亡了自己的江山,也要送对方下地狱!
湛淮玦自己拎着刀,一刀一个丞相府的护卫。
姚丞相的家人们全都出来了,跪在地上哭天喊地。
卧床养伤的姚丞相,也衣衫不整披头散发地迎了出来,跪倒在地,被发疯的湛淮玦吓得失态,平日老奸巨猾的人差点尿了,“皇上!皇上!”
湛淮玦在激烈的情绪下,心疾发作,踉跄着后退两步。
他弯下腰,用刀支撑着,鲜血顺着刀刃往下流淌。
湛淮玦目眦欲裂,双眸嗜血,被内力反噬,墨发飞扬起来,几乎是走火入魔了。
宋令虞不知道,宋家满门被诛杀,痛苦不堪的也有他。
他整夜整夜睡不着,一闭眼,面前都是宛如人间炼狱一样的丞相府。
他总是做噩梦,梦魇。
舅舅写得辞官的折子,他反复看了多少遍,服毒的舅舅倒在椅子旁和一尸两命的郑姨娘,都挥散不去,成为他此生最痛苦、最让他恐惧的阴影。
他病得比宋令虞更严重,日夜被折磨着,只需要一个导火索。
恰好湛淮晏点燃了这个导火索。
湛淮玦明知道此事蹊跷,却已经不在乎掉入了谁的陷阱。
今晚姚丞相做了什么,是不是被诬陷设计的,不重要。
湛淮玦在被刺激的这一刻,走火入魔了。
湛淮玦盯着姚丞相,一字一字,“你把宋令虞藏到哪儿了?”
“皇上,微臣不知啊。”谁不怕一个疯子呢,湛淮玦什么都不顾,姚丞相可不想跟湛淮玦同归于尽。
说完后,湛淮玦的刀抬起来指向他。
要不是湛淮玦身形不稳,他怕是已经人头落地了。
“皇上!皇上……可能是臣的人抓了贵妃娘娘,臣这就帮你找贵妃娘娘!”姚丞相连滚带爬着,往后避开湛淮玦的刀,好不容易才稍微稳住湛淮玦,命令府中的人和禁军,全府搜寻宋令虞。
也没有掘地三尺,禁军搜到姚二公子的院子里,在房门外就听见里面的动静。
墨云还没转头回禀湛淮玦,跟在后面的湛淮玦就几个大步上前,抬脚“砰”一下,踹开了房门。
屋内榻上,姚二公子正淫笑着抓宋令虞,醉醺醺地回头。
宋令虞惊惧地喊了一声攻玉救我,扑到湛淮玦怀里。
“闭眼。”湛淮玦单臂抱起宋令虞,极为温柔又病态地在宋令虞耳畔说了二字,把宋令虞紧揽在肩上。
继而,他手起刀落。
姚丞相被人搀扶着跟过来时,看到的是那锋利明亮的刀光,照亮湛淮玦的脸。
他儿子被砍下的脑袋,“咕噜咕噜”滚到他脚边。
儿子的身体还站在那里,脖子的切口很整齐,喷出的鲜血不多,被大刀挡住。
只有那么几滴溅到湛淮玦脸上,跟他怀里安然无恙又纤尘不染的宋令虞对比,这一刻的湛淮玦面容如魔,疯批感十足,恐怖如斯。
“我儿!我儿!”姚丞相肝肠寸断地喊着,悲痛欲绝。
他身子一歪,突发中风,昏死过去。
湛淮玦抱着宋令虞离开时,下了旨意,“来人!”
“姚丞相勾结外族,刺杀朕,劫持贵妃,全家上下抓捕入狱,给朕好好地审,去查还有谁参与到了这场刺杀和绑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