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长兄,我想去军营!哪怕做个小兵卒,我亦愿意!”
楼琳从楼彧的话里,听出了些许松动。
他与楼彧几乎如出一辙的狐狸眼中闪过一抹亮光。
有希望!
长兄愿意帮忙!
楼琳进一步的表示,“长兄,我不要特殊照顾,我只需要有个公平竞争的机会即可!”
“我是楼氏子,与长兄一样,都是三岁起就开始习武!”
“楼氏先祖们留下来的兵书、手札等,我早就熟读,并时常温习。”
“……阿兄若是不信,可亲自考校!我若不堪,阿兄便不必管我!”
说着说着,楼琳便有些急切。
为了进一步的拉近关系,他索性亲昵的称呼楼彧为阿兄。
楼彧眸光一闪,“阿兄”二字,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叫的。
这世间,只除了阿姮,再无第二人可以这般唤他。
楼琳年纪小,却是真的聪明。
或许是天性敏锐,又或许是太过关注楼彧,没有错过他的一丝一毫情绪波动。
当然,有可能是楼彧故意露出了些许“破绽”。
毕竟依着他对于表情管理近乎完美的境地,楼琳是不可能察觉到他的异样的。
不管什么原因,其结果就是,楼琳觉察到了楼彧的不快。
阿兄不高兴了?
为何?
明明刚才他还对自己释放出了些许善意!
楼琳的大脑飞快运转着。
他拼命将自己刚才说的话回想了一遍,并逐字逐句的咀嚼着。
然后,他似乎发现了问题。
为了印证自己的猜测,楼琳试探性的补了一句:“大兄,我是真的想要去军营,不管有着怎样严苛的考核,我、我都要去!”
楼彧看向楼琳,笑意染上了眼底。
果然是个聪明人,敏锐、谨慎……值得培养。
楼彧满意了,快速收敛起所有的情绪,还是那么的温润、和煦,标准的君子做派。
楼琳再次敏锐的感知到楼彧的细微变化,他内心暗暗苦笑:还真是称呼引来的麻烦。
他这位长兄,不管表面上是怎样的和蔼可亲,似乎也愿意照拂弟妹,但他内心深处,根本就没把安国公府上下当成至亲。
楼琳倒是能够理解楼彧,楼彧原本是父亲的庶长子,曾经亦是被父亲当做唯一的继承人培养。
但,因着嫡母进门,他就从骄子沦为弃子,还被过继出去。
过继给一个死人当嗣孙,身边没有亲近长辈照顾、扶持,孤苦无依的过了十多年。
一身的武功,被逼着放弃,转而做起了清贵的文官。
这桩桩件件,随便一条都足以让人心生怨怼,而楼彧全都占全了!
他,如何不恨?
楼彧没有报复安国公府,还愿意帮扶他这个嫡出的弟弟,就已经是他足够宽厚、善良了!
所以,楼琳对长兄,有同情,有愧疚,亦有感激,唯独没有厌恶、憎恨。
他们是嫡亲的兄弟,本就该守望相助。
长兄不与他们亲近,不是长兄的错。
自己作为弟弟,敬爱长兄,感恩长兄的付出,他日定要多多回报。
其他的,随缘吧,楼琳绝不强求。
“好!我知道了,我会给你安排!”
楼彧对楼琳愈发满意,至于楼琳所说的什么“小兵卒”,楼彧根本不会去听。
安国公府再没落,楼琳也姓楼,是上柱国大将军的楼,也是他楼彧楼含章的楼。
楼氏子,进入军营历练,岂能只是个小兵卒?
唔,先去千牛卫吧,给个副尉的散官,剩下的,就看楼琳自己的努力了!
楼彧嘴上没有明说,心里已经给楼琳安排了前程。
他又看向楼琅,还是一派好兄长的模样:“阿琅呢?你是陪着阿琳一起来?还是也有事儿找我?”
楼琅见长兄笑容可掬,宛若自己想象中的好兄长模样,原本还有些忐忑,瞬间得到了安抚。
她扯开嘴角,没有客套,直接说道:“阿兄,我也有件事想请阿兄帮忙。”
楼琳有点儿着急,好想提醒单纯的傻妹妹:阿妹,可不敢乱套近乎啊。
长兄是长兄,绝不是阿兄。
我们孺慕长兄,可我们存在本身,就是长兄心底的一根刺。
作为拥有父母所有宠爱的既得利益者,还是不要在受害者面前彰显自己的幸福了。
因为我们的幸福,就是对方的不幸。
楼琳年纪小,但因为有个菟丝花亲娘,以及“父母是真爱,儿女是意外”的宠妻狂魔亲爹,他格外早熟。
在某些事情上,他甚至有着远超成年人的成熟、通达。
只是,现在当着楼彧,且楼琅过于单纯,他不好进行暗示。
等与大兄谈完了,只有他们兄妹二人的时候,他再好生与阿妹说。
“何事?”
这一次,楼彧倒没有流露出任何的异样。
左右他已经让更为聪明的楼琳知道了他的态度,他相信,楼琳会知道如何教导妹妹。
“阿兄,我听说,琅琊公主已经除服,我、我可不可以去公主府拜见公主?”
楼琅虽然比龙凤胎哥哥更为天真,但她也不是真傻。
她亲近楼彧这个庶出兄长,却也知道,他们到底不是正常的兄妹关系。
否则,楼琅就会直接去公主府,而不是先跑来征询楼彧的允许。
毕竟琅琊公主贵为公主,可到底是楼彧的未婚妻,也就是楼琅的未来阿嫂。
姑嫂之间,本该亲近。
楼琅却没有真的大喇喇跑去公主府,而是先来找楼彧。
“唉,我倒想跟阿兄、阿嫂亲近,奈何我与阿兄感情并不深厚。”
“齐国公府我都不能随意出入,更何况是公主府?”
楼琅暗自叹息着,稚嫩的小脸上写满希冀:“阿兄,公主阿嫂的飞白冠绝京城,我早就想请教阿嫂了,只是不巧,阿嫂需要守孝,我便不好打扰。”
“如今,终于等到阿嫂除服,我、我便想去公主府……”
楼琅也不算太单纯,她称呼王姮的时候,一口一个“阿嫂”的叫着。
楼彧果然十分欢喜。
嗯,阿嫂!是个好称呼!
阿姮嫁给他,可不就是楼琳等人的阿嫂?!
楼彧唇边的笑纹加深,“阿琅想要求教公主,这是上进的好事儿,不过,此事与公主相关,我需得先征求公主的意见!”
楼彧没有直接答应,楼琅心底略失落,但还是扬起灿烂的笑容:“多谢阿兄!”
至少阿兄没有拒绝,就还有机会!
唉,没能进入骊山书院的德音堂读书,若是能够时常去公主府,也是好的。
琅琊公主伴读的含金量,真的很高。
当然,依着楼琅国公府唯一嫡女的身份,她还不至于落魄到要去给公主当伴读。
但,多个备选,总是好的。
且,琅琊公主有真才实学,她左手飞白的故事,早已成为京中才子佳人们热议的雅事,每每有跟书法相关的宴集、比赛,都会有人提到琅琊公主的大名。
坊间更是有传言,说琅琊公主不只是会左手写字,她还能左右双手同时写字,且书写的笔法、内容等都不相同。
一心二用,还都堪称精品,这是何等的心性?何等的功力?
跟着琅琊公主,即便不能学到精髓,只学些皮毛,也是足够风光荣耀。
比如那位瑞王世子妃,就已经被京中贵妇、贵女们奉为书法大家。
还有长乐侯府世子夫人,也靠着一手唯美的簪花小楷,被无数书法爱好者们推崇。
她们都是琅琊公主的伴读。
哦,对了,还有如今留在公主身边的郑十六、姜思,如今也都在京中权贵圈子崭露头角。
尤其是那个姜思,两年前,还是个笑话一样的存在。
因着一张与姜贵妃、琅琊公主相似的脸,不知被多少人利用。
她们就喜欢看她顶着“尊贵”的面容,却低三下四、卑躬屈膝,像极了梨园的戏子。
就是这么一个小丑般上不得台面的人物,跟在琅琊公主身边短短两年的时间,就已经有了脱胎换骨的改变。
前些日子,姜思代表琅琊公主出席秋日宴,容貌自不必说,倾国倾城。
她的气度更是不俗,还有当众绘制的菊花图,更是极美极雅,丝毫不输那些画了十几年的丹青大家。
也是姜思的这次惊艳出场,众人才知道,原来琅琊公主不只是善书,她于丹青一道,亦是十分精通。
只教了两年的伴读,就已经有了如此蜕变,世人对于琅琊公主愈发的敬慕。
而许多女眷,则不只是关注王姮的才学,她们还看到了伴读的含金量——
姜思所得到的,不只是气质的改变、才能的充盈,应该还有一门好亲事。
……
“阿玖,你的婚期定了,四娘也到了婚配的年龄。”
“对于她的婚事,你阿舅可有什么主张?”
“四娘呢,又是如何想的?”
姜贵妃见儿子与女儿亲近完,便命人将九皇子带走。
她继续跟女儿说些事情,比如,她娘家侄女的婚事。
“阿娘,阿舅倒是不曾说起这事儿。四娘也只说,婚姻之事,还需的您来做主!”
王姮对于姜思也还满意。
虽然之前犯过蠢,但这不是她本身的问题,更多的还是环境改变,以及学识不够。
王姮将姜思待在身边两年,言传身教,还有优秀案例做示范,姜思果然进益许多。
现在的姜思,已经像个合格的名门贵女,完全符合世家大族对于新妇的要求。
可以用来联姻了!
王姮将这些细细的回禀给姜贵妃,姜贵妃沉吟片刻,“既然是个聪明人,那就给她一份好前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