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完杨家院子,王德启和胡进诚又大致的看了刘玉米带来的材料。
胡进诚站在宽敞的院子里,清了清嗓子,声音穿透了周围的嘈杂,道:“好,现在我们来听听大家怎么说。”
话音刚落,杨家两家人像是被同时打开了十几个小喇叭,争先恐后地诉说自己的委屈与不满。
杨庭让声音略显颤抖:“我爷早就说了,我是大孙子,就该多分一点,这生不出带把的却非要争抢,这不是明摆着欺负老实人吗?”
话音未落,杨庭军便跳了起来,脸红脖子粗地反驳:“都是一支传下来,凭什么你多分?凭你脸大吗?还有小菜地挨着我家猪圈,这些年都是我家在打理,你们凭什么来抢?”
一时间,院子里人声鼎沸,你一言我一语,场面变得异常混乱。胡进诚眉头紧锁,这不仅仅是一块土地之争,更是两家人多年积怨的爆发。
随着争论的升级,双方的情绪愈发激动,甚至开始推搡起来。杨庭军家的女眷们也不甘示弱,加入到了这场口舌大战中,指责声、哭泣声交织在一起,让原本好不容易压制下来的气氛瞬间剑拔弩张。
“够了!”胡进诚突然提高音量,他的声音如雷鸣般在院子里回荡,瞬间镇住了杨家所有人。语调稍停,目光如炬,想要看穿每个人的内心:“这样下去,问题解决不了,只会让矛盾更深。一个个来,轮流说,大家先把事情捋一下,来杨社长,你们是堂兄弟,刚才刘副主任说你们本来都在这个院子里住的,我相信你既亲身经历,就能客观的把事情大概说清楚。”
“凭什么?我们自家院里的事凭什么让外人说。”杨庭让的老婆和杨庭军的老婆几乎同时开口,声音尖锐而充满敌意。
其他杨家人也纷纷附和,情绪高涨。
李明辉眼神如炬,手指直指两家目光短浅,无理取闹的人,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你们还要解决吗?要是不解决我们转身就走,以后别再找我们,你们就闹吧,闹出人命你们就不闹了。”
李明辉的喝骂如同一记重锤,震得众人低头不敢言语,连风都似乎在这一刻停滞了。
李明辉冷冷地扫视着两家人,再次开口,声音冷漠:“接下来,胡镇长和王镇长点到谁就谁说话,不要三不合适就打断别人讲话。我要你们晓得,今天是你们最有希望解决几十年矛盾的一天,哪个咋咋呼呼就给我滚出去。”
两家人被李明辉的气势吓得大气都不敢喘,整个现场瞬间安静下来。
讲真,李明辉上任也就一年多,但他在村民心中的地位却已经根深蒂固。不仅以雷厉风行的手段处理了村里的钉子户、老赖,村里传言:称霸一时的张霖兄妹和朱镇长也是他送进去踩缝纫机的,还有老村长的女儿突然就辞职连年都不过,远走他乡也是他的手笔。
在上任一年间,李主任引进新谷种,嫁接糖芯苹果,修路、改造庄溪,自来水入户,让村民们真正感受到了实惠。
一件件一桩桩,都在村民心里竖立起强大伟大的形象。因此,大家对他不仅仅是佩服,甚至有些畏惧。
周凤茹在李明辉话音刚落之际,面带微笑、轻声细语地接话道:“各位叔伯婶娘啊,李主任虽然说话直了些,但他讲的道理可是一点儿也不假!今天难得有两位镇里的领导亲自过来关心咱们的事情,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呀!如果大家现在还不积极配合的话,那以后恐怕就很难再遇到这么好的机会啦!”
杨家两家人,不再有任何抵触情绪,纷纷回屋抬出小板凳,放在院子里相对干净的一块上。
胡镇长一马当先坐到一个小板凳上,笑着向大家招手:“来,大家都坐过来,咱们今天畅所欲言,争取一次性把杨家事给解决了。”
大家闻言,都抬着把凳围着两个镇长坐下,杨庭军嘱咐自己的女儿给客人们倒上茶水。
王德启轻轻地叹了口气:“今天我跟王副镇长来,是的确希望能帮你们找到一个双方都能接受的解决方案。毕竟,家和万事兴,只有解决了这些矛盾,你们才能安心地过日子。”说着眼神看向杨庭海。
杨庭海,点燃了一支旱烟,缓缓吐出一口烟雾,看向胡进诚和李明辉,见两人也点头,就开始讲述杨家多年的积怨:
杨庭海、堂哥杨庭让和堂弟杨庭军,三人是同一个爷爷的后代。爷爷年轻时,跟着军阀东征西闯,等回来带着军饷建起了这栋房子,生下了三个儿子。
三个儿子陆续长大,那个时代家家都穷,老辈子人传下的家底有限,大家便都挤在这老宅子里。
岁月流转,杨家三个儿子各自成家立业,又生了儿女。女儿们陆续外嫁,院子里便剩下三个男子——杨庭海、杨庭让和杨庭军。
到杨庭海这一代,子女越发多了,三家人各自占了主房的一间,杨庭让和杨庭军家是左右偏房,而杨庭海一家子连带父母子女都挤在堂屋。
改革开放后,大家腰包也宽松了一点点。就都寻思着开始建房,矛盾也开始引发,主要是杨庭让和杨庭军都是以兄弟情深的借口,一再要求三兄弟一起出钱出力,再建一栋主房,到时候三家人也能住下。
这个主意三兄弟都点头同意了,然而杨庭让老婆却说他家四个男人,虽然三个都是几岁十几岁,但都能出力,杨庭海家一子一女,且儿子还在吃奶,就要多出一些,而杨庭军家一个男丁都没有,就要出更多的钱。
这一莫名其妙的言论顿时引来老二老三家老婆的不满,杨庭军媳妇更是丝毫不留情面的和杨庭让媳妇第一次唇枪舌剑,大打出手。
杨庭海是个明白人,眼看家里人口众多,矛盾也难以调和,老宅子实在住不下,早早的四处寻找合适的地方盖新房,主要还是因为他上面两个老人,下面两个孩子,一家六口人,加上他还当上了中庄社长,兜里也比其他两家宽裕一些,就更觉得在老宅子待着如坐针毡。
然而,村里能盖房的地方有限,始终难以找到合适地点,后来堂兄弟间的矛盾越来越多。杨庭海最终无奈把堂屋无偿送给了两家人,自己带着一家老小,搬到了村子外面一块荒地,一点一点建设自己的新家园。
而杨庭让和杨庭军则舍不得老宅子,便在旁边起了新房,说是新房,其实因为没钱,也只是草草搭建了几间土坯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