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后的一个下午,教官终于找到我了。我正在宿舍整理自己的装备,突然听见门外传来轻微的敲门声。我还没来得及反应,教官的身影已经出现在门口。他没有直接进来,而是站在门口,眉头微微皱着。
“你有空吗?”他声音平淡,却带着一丝不容拒绝的意味。
我点了点头,示意他进来。他走进屋,环顾了一眼宿舍,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但很快被他压抑了下去。他站在床边,略显沉默。气氛一时有些凝滞。
“你……被推荐转到御兽一班。”他终于开口,语气平静得让人难以捉摸,“你有战斗植物的能力,已经引起了高层的注意。御兽一班,才是你应该待的地方。”
我一愣,心中突然涌上一股莫名的情绪。御兽一班,那是一个完全不同的班级,几乎所有的学员都拥有控制、驯养异兽的能力,甚至不乏有特殊异能的新男性。那些学员大多被看作未来的战场主力,站在帝国的前沿。而我……
“你应该明白,这不是在质疑你。”教官继续说,“只是,大家都知道,那份力量不是你自己的,而是你背后的战斗植物的。你只不过是它的媒介。”
我沉默了。他说得没错,那些闪耀的青色光芒,震慑住了所有人,击溃了那些自认为强大的异能者。但那并不是我的异能,完全不是。那份力量属于青色幼苗,是它的力量,不是我的。
“你不必再否认了。”教官似乎察觉到我心中的动摇,“你与它的关系,使你与战斗植物之间的联系不同于其他人。你有能力驾驭它,甚至可能比任何人都强大。御兽一班,或许是你最适合的地方。”
我深吸了一口气,心中却有些挣扎。这不是我想要的地方。我并不想成为别人眼中的工具,甚至是战斗的机器。我的“异能”不过是一棵植物罢了,我所能做的,永远只是借助它的力量。
“你并不需要立刻做决定。”教官似乎感受到了我的不安,语气稍微温和了一些,“但我还是建议你认真考虑一下。这对你来说,或许是一个更适合的发展方向。”
我低下头,看着手中的青色幼苗。它静静地躺在我的背包里,像一颗沉默的心脏,毫不炫耀。它从未要求过什么,却总是在关键时刻给予我力量。而我,似乎从来没有真正了解它,或者说,我不曾真正接纳它。
“谢谢你,教官。”我终于开口,声音低沉,“我会考虑的。”
教官看了我一眼,点了点头,然后转身离开。门口的脚步声渐行渐远,留下我独自一人站在宿舍中,思绪万千。
我知道,这只是一个开始。
或许,御兽一班会是我最终的归宿,但我依旧在抗拒。青色幼苗给了我力量,它似乎用它的实力教会了我如何面对那些嘲笑与轻视。
可是,我是否能接受自己成为这股力量的掌控者?是否能够,真正地掌控它,甚至不依赖它?
我并不清楚答案。
这几天的训练,我依旧是那个吊车尾的小矮子,仍旧跟不上大家的步伐,甚至在体能训练时时常被迫停下来喘气。但奇怪的是,再也没有人嘲笑我,大家的眼神完全变了。曾经的轻视与讥讽,似乎一夜之间消失了。
有时在训练场边,我会听到几声熟悉的呼喊:“杨哥,今天训练怎么样?”或者是“杨哥,等会一起去吃饭?”声音里带着的,是一种不带任何轻蔑的尊重。那些曾经在我眼里高高在上的大块头们,现在似乎都放下了之前的态度。
我有些迷茫,低着头,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他们对我不再是轻视,而是一种平等的互动,仿佛那些曾经的差距从未存在过。每当他们叫我“杨哥”时,我都不由得心中一震,心里涌上一股莫名的情绪。
“杨哥,来,今天我请你吃点东西,怎么样?”一个曾经常常在我面前咧嘴嘲笑的男生,脸上带着真诚的笑容,伸手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微微愣了愣,这才意识到,这些人并不再是曾经那些自高自大的存在了。他们的态度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是因为我在上次的实战中一举震慑了全班,还是因为大家已经开始明白,我手中握着的,并不只是一个普通的契约植物,而是连他们都无法忽视的力量?
无论怎样,我也开始习惯了这些变化。就像是突然被赋予了某种新的身份,所有的事情似乎都在悄无声息地改变。我不是那个被人鄙视的小矮子。我的名字,开始在这所学校中被提起,以一种不同的方式。
不过,有时我也会陷入沉思。
现在他们又是如何看待我呢?他们到底是真的尊重我,还是只是看中了我身后那不可忽视的力量?
尽管这些疑问在心中翻腾,我还是习惯性地低下头,默默跟随他们一起走去食堂。或许,就像教官说的那样,我终究会接受这个身份,无论我想不想。
我曾去过一次御兽一班的训练场地,那里的氛围与异能一班完全不同。
虽然那些学生的体格并不像异能班的学员那样肌肉发达,甚至有些显得瘦弱,甚至看起来有些不那么引人注目,但那个场面,简直可以用“群魔乱舞”来形容。
在训练场地的中央,异兽们的存在让人无法忽视。它们各不相同,有的是皮毛如同钢铁般坚硬的猛兽,有的则是翅膀如同黑色大蝙蝠般的飞禽,还有一些身形小巧,灵活得像蛇一样滑行的生物。它们的能力也各自独立,张牙舞爪的力量与它们主人的指令形成鲜明对比。有的异兽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冲向其他兽类,场面一度混乱得如同一场狂野的战争。
有些学员站在旁边,冷静地指挥着自己的异兽,而有些则完全失控。尤其是那些异兽刚刚开始适应他们的控制时,时不时就会乱撞乱冲,造成一阵阵骚乱。有一个男生的异兽刚刚脱离控制,差点将他推倒在地。场面一片混乱,尽管大家都在用力控制着,但每次一只异兽失控,整个场地都会被牵动得乱成一团。
我站在场外,默默观察着这场不同于异能一班的战斗与训练。每个人和他们的异兽之间的关系都十分特殊,不是每个人都能和自己的异兽建立足够的默契。有些学员和异兽之间的配合如行云流水,几乎是心领神会;而有些则显得格外挣扎,仿佛无法与那只暴躁的异兽达成真正的共识。
相比于我在异能一班时的相对安静和严肃,这里则显得更为自由,但也充满了混乱和不确定性。每个人的异兽都代表了他们的力量,而这些力量并不完全是外表上看得见的强大。有的异兽可能拥有巨大的力量,但也可能因为主人的能力不足而不能完全发挥出来;而有的异兽,可能看起来并不起眼,却能爆发出难以想象的战斗力。但最让人头疼的,还是那些不能被主人合理控制的力量。
只能说,疯得可怕,还好有教官镇场。
“你也想加入我们?”一个突然从身后传来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我回头一看,是教官,他看着我,眼中带着几分揶揄,“异能班的学员都觉得这里乱,但或许这里才是真正的战场。”
我微微皱眉,心里却升起一股说不清的感触。这里,的确是一个比异能班更加原始、更加接近战斗本能的地方。所有的一切都没有那么多的规则和限制,每个人都在用自己的方式和异兽共同成长。
“我只是来看看的。”我随口回答,心里却有些疑惑。这个地方的训练方式,果然与我想象中的完全不同。也许。
和这些男生们的相处方式,确实让我感到有些不适应。尤其是在这里,大家之间的关系显得直白、粗暴,完全没有我以前习惯的那种微妙的社交距离和礼节。
每个人都好像生活在一种暴力美学中,言语和行为直白,完全没有多余的修饰和考虑。他们之间的互动,时常是直接的打闹、挑衅,甚至是毫不掩饰的竞争和敌意。
在这种环境下,我的那份“距离感”总是被无情地拉近。最开始,我有些尴尬,不知道如何融入。其他男生总是把我当成“新鲜物件”来看待,有时候调侃我,或是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
表面上他们似乎并不带恶意,但这些玩笑总让我感觉很不自在。我不像他们那么放得开,做事不太喜欢随便,尤其是当这种“随便”带有一点过于粗暴的意味时,我内心便有种莫名的排斥感。
每次他们打趣时,我总是心里一紧,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幸好,我是女扮男装,某种程度上这给了我一种外人身份的安全感——尽管这身份也让我在班里显得更为“另类”一些。大多数时候,我只是装作不懂,保持着那份必要的冷漠,以免被卷入他们的嬉闹中。
有几次,他们的嘲笑和调侃几乎让我忍不住爆发,但最终我还是咽下了这些情绪。每次看到他们的“哥们儿情谊”,我就不禁感到自己的孤独和陌生感。尽管身边这么多人,他们似乎都不是真的能让我依赖的伙伴。或许这些男生们的世界,真的与我想象中的有着太多的差距。
而我也渐渐发现,自己似乎也在这份不适中找到了一些生存的方式。并非每个男生都那么“直白”,也有些人会在旁边观察我,偶尔给我一些安静的空间。有些人甚至会在训练后主动帮我提些建议,尽管他们的话语有些粗糙,但我能感受到其中的好意。
即便如此,那份深深的异样感始终没有完全消失,像是悬挂在我心头的一根弦,时刻提醒着我,我并不完全属于这里。
我不知道这样的我,能不能在这些男生们的世界里找到自己的一席之地。
是的,异能班的训练内容越来越让我感到格格不入。尽管大家都在用各种各样的异能展示自己,彼此之间的竞争激烈而直接,但对于我来说,这种训练方式几乎毫无意义。我的“异能”本质上并不是那种可直接战斗的能力,更多的是依赖战斗植物,而这些异能训练大多侧重于身体强化和攻击性异能的发挥。我感觉自己在这些训练中像个旁观者,手脚总是跟不上节奏。
相比之下,御兽班的训练则显得更加适合我。那里的学生并不是每个人都有超强的体能或攻击能力,很多人和我一样,专注于与异兽的合作。毕竟,我的“异能”更多是通过战斗植物来展开的,而这与御兽班的理念更契合。
或许这是一个更符合我特点的舞台。
虽然我在异能班中的训练总让我感觉不合群,但出乎意料的是,我还是莫名其妙地拥有了一个小团体。那群男生就像是热衷于一场没有规则的竞技游戏,总是找各种各样的理由来靠近我。或许是因为我背包里的青色幼苗,或许是因为某些人总是在观察我,探究我的“异能”,总之,渐渐地,我就成了他们话题的中心。
最开始,他们的热情让我有些不知所措。有些男生会悄悄凑到我身边,轻声问我是否能展示一下我的战斗植物。有些人会看着我的青色幼苗发呆,然后偷偷交换眼神,似乎在琢磨着有什么办法可以和我打成一片。也有几个会主动跟我搭话,不是问我的异能问题,而是关心我的日常生活,或者聊一些我并不感兴趣的轻松话题。
其中,有几个男生其实还挺让我不那么排斥。他们的热情不像其他人那样直接或张扬,反而显得有些含蓄和礼貌。比如那个经常带着微笑的高个子,他总是以一种似乎有些腼腆的方式接近我,问我需要帮助时会低声细语,不会像其他人那样随便碰我或者给我贴标签。还有那个表面上看起来冷漠的男生,他其实也时不时会主动帮我拿东西,或者在训练结束后默默站在一旁,给我递上一瓶水——不过他通常不说话,眼神倒是有些奇怪,但至少让我感觉舒服,不像那些总是热衷于喧哗和讨论的男生。
有时,我会感到一丝难以名状的安心。尽管这群人总是围绕着我,但似乎并没有让我的生活变得复杂,反而有时能从他们的身上感受到一种奇怪的归属感。可能是他们的热情让我不再那么孤单。
但即便如此,我也知道,我的心里始终缺少一些东西。这些人虽然亲近,却也只是表面的热情。每次他们的眼神稍微停留在我身上时,我就会意识到,或许他们更多的是把我当作一个新奇的存在,而不是完全理解我——尤其是我的能力,以及我到底想要的东西。我也知道,随着训练的深入,或许这一切都会变得更加复杂。
不管怎么说,至少在这片异能训练的世界里,我不再感到那么孤独。这群男生,或许是未来我能够靠近的朋友,也或许只是过客,但至少他们在这段时间里,给了我一些不期而遇的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