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沿着打开的窗棂往屋子里吹,将闻永安被情热搅晕的脑子冷却下来。
在白家来去自如,又有如此轻功在身上的,也只有那位剑客了。
他望向无人外景的眼眸中透出几分狠厉,转身摸起先前怕伤到穆蓉、放在一旁的淬毒细针,就要往外走。
穆蓉将散乱的衣襟理了理,正坐在床边晃悠着脚,见他动作,轻飘飘喊道:“急匆匆走做什么?”
“窥视的人是白行川,我去杀了他。”男人蹲下身,为穆蓉整理好衣角,明明说着杀人的恶事,抬头看她的眼神里却满是眷恋的爱意。
白行川死不死对穆蓉来说无所谓,只是——
“你如今可是他的对手?”
习武人的内力需要时间积攒,闻永安虽是医毒之道的天才,武学上却称不上天赋异禀,连夜的痴缠,穆蓉几乎将他的内力吸尽。
但即便如此,闻永安也不愿在穆蓉面前承认自己不如另一个男人。
他正要张口辩解,穆蓉却是一笑,嘴角微翘着,像只小狐狸挣脱了他的手,顺便还在他腰间一摸,将江湖人闻之胆寒的夺魂针拿在了手中。
“好闻郎,乖乖等我好消息便是。”
多情的手毫不留情推拒着他的胸膛,闻永安顺着她的力道倒在床上,眼中含笑追着女人的背影。
明明要去做的是去夺人性命的恶事,这个女人却依旧像是不沾凡世烟尘的飞仙。这般表里不一的模样,却令他更加心安。
这是只在他面前展露的真实,是他与她之间的秘密,两人是心知肚明的共犯,只要有这份关系在,哪怕他从未在夫人眼中看见过真切的爱意,似乎也不是不能忍受。
白行川像见了鬼般从屋顶上穿过,脚下踩着的瓦片叮里当啷,惹得正喝着茶的白夫人差点摔了杯盏。
来不及听母亲的训斥,白行川只一味地往自己院里冲。
方才看到的场景已令他方寸大乱。
穆蓉,他的嫂嫂,与另一个男人亲热,如此放荡的行径,他该去禀告母亲,将两人一同处置,以保白家名声清明。
然而回忆起方才的场景,他脑中竟只记得女人含笑捧起对方的脸,落下温柔的亲吻,垂下的长袖露出细臂,围在男人颈间,叫人心猿意马,甚至想要将男人替换成自己……
察觉到自己在想什么时,白行川气息一乱,险些从屋顶栽下,他怎可有如此大逆不道的想法,觊觎兄嫂,此乃不义!
可难言的嫉恨仿佛在他耳边低语,当初最早遇见穆蓉的人明明是他,若非当初顾忌名声,此刻陪伴在穆蓉身边的男人就该是他!
白行川脸色变幻,他勉强稳住纷乱的气息,回了院子,叫下人都退下,站在窗边思索起对策来。
屋外下起蒙蒙细雨,混着秋风在空气中弥漫开来冰冷的雾气,白行川怔怔望着灰暗的天际,扪心自问,他无法将穆蓉交出去,但要装作若无其事,他却又心有不甘。
不只是对这悖逆之事的不甘,更夹杂了一丝妒火,对于那个幸运的男人。
“谁!”
即便是在思索中,白行川也没有完全松弛戒备,他反手挑起桌上的剑,指向方才背后传来细微声音的地方,见到的却不是意想中的敌人。
携雨而来的女子发丝上还沾染着水汽,细碎的附在脸庞两边,更叫她显得楚楚可怜。
她挽起被打湿的衣袖,言笑晏晏朝白行川招手:“不欢迎我么?”
白行川看见她露出的手臂,不由自主又回忆起方才见到的春情,顿时像被视线蜇到一般匆忙转过头,抓起桌旁的外衣丢向女子,语中有些恼羞成怒:“穿好!”
穆蓉手指一顿,将指尖已经蓄势待发的暗器收回。
白行川的反应和她想象的不大一样,穆蓉随手抓过外袍,披在肩上。
绣着灰纹的外袍确实遮去了几分细雨的寒冷,只是这样式一看就是男子的衣物,叫人不觉想入非非,思忖何等的亲密才让两人共享。
白行川也未能免俗,看着穆蓉穿着自己的外袍,竟像是自己将她拥入怀中一般,不知不觉便红了脸。
好在他还有些理智,努力拉平了嘴角,朝穆蓉质问道:“你竟还敢来见我?”
他没有明说,穆蓉自然知道他什么意思,但面上一派无辜:“为何不敢?”
为何不敢!
白行川瞪大了眼。
她她她,她做了什么、被看到了什么两人心知肚明,她怎么能这般、这般——
话在嘴边,白行川却说不出口。
本就是自己先对不起她,害她嫁给心有他人的大哥,又背弃了她的希望,如今又怎能恬不知耻地来指责她?
可是,想起穆蓉与他人唇齿相接的暧昧,白行川心口处只剩下难以言喻的酸涩。
被强压下去的妄念鼓动着他,叫他脱口而出:“我分明看见了,你和那人……!”
白行川险险掐住了话头,好似说出来就彻彻底底输了、就承认穆蓉与那人的关系了。
可穆蓉并没放过他。
看着窗边剑客已经红了的眼眶,以及眼中不自知的委屈和恐慌,这还真是,让人想要更过分的欺负他啊……
穆蓉轻步走了过来,每近一点,白行川的身体便愈发僵硬,但他只是咬唇偏过头,却并没有打算逃走。
“你看见了什么?”
穆蓉的手指按在剑客的唇上。
少年人鲜红的唇被自己蹂躏得失了血色,亦或是那血色全都涌上了脸。
“是这样?”
手指顺着下颌线划到了喉间,武者最致命的地方被手指肆意地玩弄,连呼吸都不自觉颤栗地抖动。
“这样?”
手指顺着衣襟探入胸膛,温热的手指在武者气血浑厚的热气中也显得冰冷,更让人感受到手指的清晰存在。
“还是这样?”
白行川呼吸越发急促,被穆蓉碰触过的地方都像是中了邪,哪怕手指的主人已不动了,却还在微微发痒。
他轻喘了一下,低头看着身前的女子,下一瞬,他心冰凉。
和柔情似水的询问声不同,穆蓉脸上的表情堪称漠然,一点也没有陷入情欲的意思。
她不爱我。
白行川清晰地认识到这个现实。
可随即他又悲哀地发现,哪怕他清楚明了眼前女子的蜜糖陷阱,他也只想毫不犹豫地跳入其中。
沉默了一瞬,白行川握住穆蓉作乱的手,认命般哀求:“别欺负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