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本该在此告一段落。
只是——
通往悲剧的道路并不只有一条。
不论这个世界中充满多少为他人着想的善意,或是想要伤害他人的恶意,都会存在引起悲剧的导火索。
就像我们的小小星星,无论发展到什么地步,毁灭的钟声仍然会因为某个角落里,蝴蝶扇动翅膀而被敲响。
*视角转换(陈晖洁)
杀气。
突如其来的强烈杀意,察觉到时已经来不及。
红色的血飞溅出来,染红了眼前之人惨白的脸。
仿佛听见命运的脚步声逐渐逼近。
我低头看着自己的胸口,灼热的血从巨大的伤口里慢慢涌了出来,因为是末期感染者,血液里还混杂着肉眼可见的源石颗粒。
插入心房的弯刀没有被拔出,血因此没有喷涌出来,正因如此,我才能维持意识。
原本应该在我们相拥之时冲上来当电灯泡的塔露拉,勉力拖拽着重伤的身体,嘶吼着什么。
她的愤怒肉眼可见,但我却什么也听不见。
很困,但是我还不想睡,因为想再多看眼前的人一眼。
毕竟是五年来第一次那么接近——
滴答。
好烫。
滚烫的泪水掉落在我的脸颊上。
真是的,看他那个呆逼样子,一定还没能完全反应过来。
“为、为什么?”
——看吧。
“因为,你是笨蛋啊。”
我想要笑,想要伸出手擦去他的泪水,却发现连嘴角抬起都很费力。真讨厌啊,这样的笑容,一定非常丑陋。
明明想要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来着。
“让我来回答您吧,如果你自己不愿意,帝国的意志没办法逼迫你去做什么。”
科学家,赛尔恩尼斯从黑暗中走出来,咯咯地轻笑起来。
“所以一开始我就决定要这么做了。”他露出满足的微笑,说:“时机刚好。”
他的笑容诡秘深邃,就像是一个黑洞。
“虽然知道你也是受到那家伙的蛊惑,但不妨碍我向你复仇。”
夏阿宁将我平放,轻声说到:“你不会轻易死去的。我会一点点割下你的肉,分成一块一块,让你亲眼看着自己的肉被猎犬分食。”
——猩红的瞳孔忽然在黑暗中亮起。
他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妖魔,漆黑的国度在脚下不断蔓延。
从这一瞬间开始,我眼中整个世界都失去了色彩,只剩下代表死亡的黑与白。
死神降临。
夏阿宁伸手握住了赛尔恩尼斯的手腕,猛地收紧,腕骨在一阵“咔咔”声中连同血和肌肉折断。
那孩子痛得狂呼起来,他抽不回来手,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手被漆黑的死亡残暴折断——片刻间,那只原本握住弯刀的手连同刀刃留在了我的胸口。
做完这件事后,夏阿宁飞踢在那赛尔恩尼斯胸口。伴随着那孩子身体连续穿透钢铁管网的闷响,肋骨碎裂的声音在黑暗中像是一声声礼炮。
单方面的凶暴屠戮。
无可抵挡。
面对压倒性的攻势毫无还手之力,赛尔恩尼斯却尽情放声大笑。
就算是外人也能看出来,他的目的就是为了让阿宁彻底失控——
两个人影再度分开,夏阿宁站在那里,周身法术激荡刮起了悲愤凄绝的风,像是一个巨大的黑色囚笼,将他与世界上的一切隔离开来。
大气卷起涡旋,尘埃弥漫。
法术乱流!
他失控了。
顶部不断有碎石落下,还未掉落就在半空中被燃烧的黑变成灰烬。
就像是末日。所有的东西都在从内部崩坏,空气中不知道悬浮着多少源石粉尘,起起落落,好像几百个精灵在跳舞。它们已经被属于夏阿宁身上的力量激活了。法术乱流不断在黑暗中激荡,像个失去心爱玩具发脾气的小孩子,想要将碰到的一切毁坏。
好可怕。
我已经快要分不清楚这到底是真实还是梦境,胸口好痛,明明那么痛苦,却怎么也醒不过来。
“阿宁!不要……”
我撑着就连呼吸也有些困难的身体,拼命呼唤,想要阻止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一切。
不要去恨。
不要害怕失去。
你才答应过我的。
说谎的人要吞一千根针。
“抱歉,我……到不了那里。”
夏阿宁轻轻叹息。
好像是一眨眼,又好像过了很久。阿宁呼唤着我的名字,将我从梦境中唤醒。
温暖的光芒重新为我注入生命力。
漫长的噩梦暂时退散,四周是死一般的宁静。
他的眼瞳渐渐恢复清澈,刺眼的猩红褪去,像是燃尽的薪火。
“阿宁……我们逃掉了吗?”
“对不起,我,逃不掉。”
阿宁露出寂寞的微笑,轻微又确实摇了摇头。
他说:“我们所有人……相逢,都是为了离别。”
不说话了。
不再说话了。
这一刻我赫然惊觉,意识到自己陷入了一个显而易见的圈套。
——根本没有什么感染者特区,整个龙门都只是一个陷阱,将我们引来,煞费苦心的局。
有什么比龙门还要重要的东西,必须守住的东西,被夺走了。
之后他又说了什么,但却再也听不见,话语未能传递,就这样凭空消失。
“阿宁?”我努力呼唤那个名字,在愈发朦胧的视野中努力凝目注视——
但,只剩下漆黑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