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猫着腰,趴在工棚栏杆那儿偷看,越看越觉得有鬼,心跳‘砰砰’直响,酒都醒了大半。
等不及再细瞧,我一咬牙,翻门就进了工棚,扯着嗓子问他俩啥关系,本想着吓唬吓唬,让他们乖乖掏钱。
谁知道黄强伟反应贼大,一下就反抗起来,瞪大了眼冲我吼,还扭头喊小芳报警。
我一听,慌了神,脑袋‘嗡’地一下就炸开了。”
何启胜额头上冒出细密汗珠,双手不自觉攥紧审讯椅扶手,指节泛白。
彼时,屋内气氛瞬间剑拔弩张,黄强伟顺手抄起身旁凳子,铆足了劲砸来,风声呼啸。
何启胜身形一闪,侧身惊险躲过,凳子重重砸在地上,木屑四溅。
小芳满脸惊恐,慌不择路躲到窗边,颤抖着手去拨电话,指尖在按键上乱颤。
何启胜彻底红了眼,心中仅存的理智如绷紧弦“啪”地一声断了,他嘶吼一声,手忙脚乱地掏出藏在腰间的水果刀。
刀刃寒光一闪,似暗夜恶鬼咧开獠牙,狠狠刺向小芳脖颈,鲜血如泉涌般喷出,小芳瞪大双眼,双手徒劳地捂着伤口,双腿一软瘫倒在地。
“黄强伟见此情形,眼睛都红得要滴血了,嘶吼着不顾一切扑来,像是要跟我拼命。
我心一横,哪还管得了后果,手起刀落,一刀、两刀……”
何启胜声音渐低,身子微微发抖,脸上残留着几分癫狂与恐惧交织的神情。
短短 70 秒,两条鲜活生命就在这场罪恶里消逝,工棚成了血腥屠宰场,而何启胜,亲手铸就这无法饶恕的罪孽,自此坠入罪恶深渊,再难回头。
随着何启胜竹筒倒豆子般交代案发情形,这起曾轰动翁源小城的血案,看似是水落石出、尘埃落定了。
然而,在办案经验丰富的警员们听来,诸多疑点却像尖锐鱼刺卡在喉间,吞不下、吐不出,每一个未解谜题都沉甸甸地坠在心头,挥之不去。
何启胜隐匿身份在工地摸爬滚打七八年,如同一只潜伏在暗处的孤狼,工友们对他的了解近乎为零。
他从不提及家乡何处、家人怎样,身份证捂得严严实实,仿若那是能揭开他神秘过往的“潘多拉魔盒”,平日里仅靠着一张超市会员卡维系基本生活开销,这般谨小慎微、刻意隐藏,背后究竟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是背负着多年未结的旧案,畏罪潜逃至此;
还是为躲避仇家追杀,不得已隐姓埋名,于喧嚣尘世中寻一隅容身?
一周前他购入水果刀的举动,更像是迷雾中的一团黑影,惹人猜疑。
那看似平常的一次超市购物,是无心之举、纯粹巧合,刚好撞上这起命案,让水果刀沦为凶器?
还是一场精心谋划、暗藏杀意的布局开端?
从他拿起刀付款时的神情、动作,能否解读出一丝异样?
警方反复查看超市监控,每一帧画面都刻进脑海,却仍难下定论。
还有那提前三四天请假、声称回老家的行径,着实蹊跷。
说是心虚避险,提前找借口躲开即将爆发的命案现场,倒也合乎逻辑;
可万一另有隐情,背后牵扯到更为复杂的人物关系、利益纠葛呢?
或许有人暗中教唆、指使他请假,为行凶创造时机;
又或许请假与命案本无直接关联,只是命运恶意安排的巧合,却无端加重疑云。
这些疑问交织缠绕,化作暗处无解的谜题,日夜萦绕在办案人员心头,会议室里的案情研讨一次次陷入僵局,大伙眉头紧锁,争得面红耳赤,却找不到破解迷局的线头。
与此同时,翁源这座素来安宁平和的小城,一时间被流言蜚语搅得翻天覆地。
街头巷尾,随处可见人们围坐一团,眉飞色舞地议论纷纷。
有神情笃定、言之凿凿者说何启胜定是被人重金雇凶,幕后黑手摸清黄强伟、小芳行踪,专挑这么个无人留意的夜晚下手,何启胜不过是枚被操控的“棋子”;
也有人挤眉弄眼、压低声音猜测,小芳与黄强伟之间保不准真有不正当男女关系,幽会时被何启胜撞个正着,两人言语冲突、态度蛮横,这才触怒何启胜,招来杀身之祸;
更有人脑洞大开,满脸狐疑地怀疑何启胜身上背着连环大案,隐姓埋名蛰伏工地打工只是权宜之计,这次杀人不过是冰山一角,背后藏着血雨腥风的犯罪链条。
流言蜚语似病毒般迅速蔓延,县城原本澄澈、信任满满的空气里,如今弥漫着不安与猜忌。
往昔邻里碰面,热情寒暄、家长里短;
如今眼神交汇,却多了几分审视、疏离,大家心底都不自觉打起鼓来,暗暗思忖身边人会不会也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邻里间那份质朴深厚的信任,像是被暴风雨狠狠抽打,大打折扣。
警方深知,何启胜此番交代虽勾勒出案发轮廓,但那些如荆棘般丛生的疑点,绝不可能轻易放过。
于是,专案组并未因案件看似“告破”就停下脚步,马不停蹄地继续深挖何启胜那段神秘莫测的过往,试图从岁月缝隙里揪出被隐匿的真相。
在工地,工友们谈及何启胜,印象出奇一致——这人像团驱不散的冷空气,常独来独往,融不进大伙的热闹。
每当施工间隙、休憩时分,其他人三两成群扎堆打牌,纸牌摔在桌上啪啪作响,欢声笑语此起彼伏;
或是围坐唠嗑,话题从家长里短到奇闻轶事,热火朝天。
唯有何启胜,默默寻个背光角落蹲下,指尖夹着根廉价香烟,火星明明暗暗,烟雾缭绕升腾,模糊了他的面容。
他就这么静静抽着,眼神冷漠疏离,仿若周遭一切皆与他无关,工友偶尔招呼,换来的也只是简短回应,寡言少语到了极点。
怀揣着满心疑惑,警方叩响何启胜居所房门。
门开了,屋内景象映入眼帘,简陋程度远超想象:
斑驳墙面裸露出水泥底色,昏黄灯光在头顶摇摇欲坠;
仅有的几件家具破旧不堪,一张吱呀作响的单人床、一张漆面剥落的简易桌,便是全部家当。
目光扫去,屋内除了必备生活用品,竟无任何能透露其身份线索之物,好似刻意被清扫一空,徒留空旷与寂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