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会儿,院子外响起一阵脚步声,一个女子的声音也由远至近。
“你说爷回来了?我怎么没见着啊,在哪呢?”
这位便是殷凤潇的夫人,工部尚书之女荆鸿,她身后还跟了殷凤潇的两位妾室。
她一边说一边走进院子里,看到殷凤潇呆愣愣地坐在石阶上,顿时被吓了一跳,赶忙小跑着过去想要扶起他。
“相公,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喝醉了?”
她的力气哪敌得过殷凤潇,非但没把殷凤潇从地上拉起来,被他随便一扯,自己反倒坐到了他的身边。
“屋里闷,想在院子里待一会儿。”殷凤潇闷闷地答道。
看他心情似乎不大好,荆鸿便吩咐跟来的丫鬟。
“去给爷熬一碗醒酒汤,两位妹妹先回吧。”
等一院子的人散尽后,夫妻俩坐在石阶上一起对着月亮发呆。
过了一会儿,荆鸿终于忍不住了。
“相公,你这是怎么了?你今日不是去见那几个朋友了吗?谁惹你了?”
殷凤潇不想回答这个问题,而是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
“你说,咱们家要是现在多个孩子会怎么样?”
“啊?”荆鸿瞪大了双眼。
她一时揣摩不透殷凤潇心里到底在想什么,犹豫了半天说道:“相公,我这肚子一直没动静,这几个姐妹也不争气,我没有约束好她们,让她们整日就知道玩,也没能为你诞下子嗣,这的确是为妻之过。”
荆鸿与殷凤潇的婚事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为人随性,嫁进来后发现殷府上下一派祥和,虽然丈夫有些不着调,又好接美人回府,但在家胡闹总比整日流连青楼要好……
再说,公婆待她很是和善,她平日过得自在,又能和丈夫那些妾室玩到一处,也就不怎么约束殷凤潇平日的行径了。
“要是相公在外面相中的女子有了身孕,那不如接回府中,我一定好好照顾她,让她平安诞下麟儿。”
被风一吹,殷凤潇酒醉的脑子终于回过味来,他嚷道:“你想哪儿去了,我没在外面闹出人命!”
荆鸿眨了眨眼,“真的?”
“真的!”
殷凤潇这会儿终于想明白,自己刚刚问了一个多蠢的问题,他有些懊恼地挠了挠头,胡乱解释起来。
“就是有个朋友家碰上点事,想把孩子送出去,我曾想过要不要把那孩子接到咱们府上……哎,算了,反正那孩子已经不在京城了。”
“哦……”荆鸿点了点头。
她双手支着下巴,为自己刚才的提议做出解释。
“之前有段时间,我看相公好像很高兴,平日在家偶尔会发呆,看着就像是心里藏了个人,所以你刚刚那么一提,我就以为是你惦记的那个女子有了身孕。”
殷凤潇目瞪口呆,“我有吗?”
荆鸿点了点头,煞有介事地答道:“有啊!”
“那么明显吗?”
荆鸿再次点头,坦诚地答道:“当时我和两位妹妹还赌了一局,赌你再过多久会把那人接进府。”
殷凤潇十分无语,又好气又好笑,“你们开赌局也就算了,竟然还拿我打赌?”
知道他不会真的为这种小事生气,荆鸿满脸无辜地眨巴着大眼睛,随即解释道:“家里一共就三个人,打马吊还缺一个呢!”
“你们为什么不去找娘陪你们打?”
荆鸿理直气壮,“跟娘打的话,谁敢赢她的钱啊!”
行吧,这理由还挺充分的。
荆鸿轻轻地撞了撞殷凤潇的手臂。
“看来,你是真有心上人了啊,是个什么样的人啊?跟我说说呗,我不生气。”
她就这点好,心大,想得开,这样才能在后宅中活得自在。
殷凤潇瞥了她一眼,忽然就像只斗败了的公鸡一样泄气,吭哧半天也没出声。
荆鸿却来了兴致,一个劲地怂恿他多说两句。
殷凤潇犹犹豫豫地说道:“也没什么……她挺好看的,不过模样还是其次,她人很好,很善良,就是日子过得不大顺心。”
“就这些?”
“就这些。”
荆鸿失望地嘟起嘴巴,语气有些不满。
“我说郡王爷,你平日就不能多读两本书吗?什么模样好心肠好,咱们家哪个女人不是这样的?你哪怕夸她是仙女下凡也成啊,这样我好歹还能在心里想象一下。”
这还成他的错了?殷凤潇转回头去继续气闷。
不过荆鸿却关注到了另一件事,“你刚才说她日子过得不顺心?因为什么啊?是家中太过贫困吗?”
“不是……”殷凤潇垂着头,“她婚后的生活过得不大如意,那不是她想要的生活,但她又无能为力。”
“啊?”荆鸿这会儿终于反应过来。
她蹭的一下站起来,指着殷凤潇刚要开骂,又怕这夜深人静的动静太大把人招过来,只好愤愤不平地重新坐回他身边,嘴里还不住地数落他。
“郡王爷,这我就要说你了,你想纳美人回府可以,甚至多纳几个也不是不成,可你怎么能去招惹人家有妇之夫?”
“人家生活再不如意好歹也清清白白的,过得再不好也不会惹来非议,你平白无故就说喜欢人家把人拖下水,人家还应该感谢你不成?”
殷凤潇被数落一通后有点懵,最后小声答道:“我就是心里想想,谁也不知道这件事,她也不知道……呃,现在你勉强算是知道了。”
荆鸿稍稍松了口气,可片刻后再次柳眉倒竖。
“想也不成!人就是因为先有了想法才有了之后的行为,你想的越多,心里就越放不下她,往后难保不作出什么荒唐事,你自己不惧流言蜚语也就算了,凭什么把人家一个姑娘置于危险境地?”
这些话不说醍醐灌顶,但好歹给了殷凤潇一闷棍,让他开始重新反思自己先前的行为。
他的脸色有些沮丧,“你把心放回肚子里吧,我俩没可能,我自己心里有数。”
看他这副闷闷不乐的样子,荆鸿忽然又有些同情他。
“你真的很喜欢她吗?嗯……她有没有可能跟她的夫君和离啊?”
殷凤潇摇了摇头,“没可能。”
想了一会儿,他忽然问道,“我只是见不得她难过,那算是喜欢她吗?”
“算啊,怜爱也好爱怜也罢,当你对一个人生出了怜惜的心思,就很难不对她产生爱意。”
借着如水的月光,夫妻二人坐在一起讨论起情感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