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翻译可以不叼杨继纲,但老毛子的话却不能不听,毕竟他的本职工作就是给老毛子当翻译,耸了耸肩,无奈的回道:“阿罗多夫先生,杨科长说要把你送到六院做进一步治疗。”
“毛病,我的手现在不疼了,干嘛还去别的医院?你告诉杨,让他自己去吧,我们要去忙了。”阿罗多夫皱了皱眉,不悦道。
又笑着对刘平安说道:“刘,晚上见,我们先过去了。”
言罢,三个老毛子往医院大门口走去。
黄友德虽然不懂俄语,但也能猜出一二是怎么回事,对着三人扯着嗓子喊道:“哈拉少!哈拉少!”
米哈伊尔回头笑道:“哈拉少!”
哈尼玛啊!杨继纲急了,指着阿罗多夫三人背影喊道:“哎哎!小冯,他们三个人怎么走了?”
“杨科长,阿罗多夫说了,他们要去工作,你自己去六院吧。”冯翻译随口回了他一句,便追了上去。
刘平安看到三位专家走了,便招呼黄友德一同往二楼走去。
杨继纲盯着刘平安的背影看了一眼,稍作迟疑后,带着身旁几位工人也匆匆追了出去。
“小刘可以啊,没想到你居然还会说俄语?”两人回到诊室,黄友德咋咋呼呼道。
刘平安把饭盒放进抽屉里,笑呵呵道:“这有什么好奇怪的,现在连中学生都要学这玩意。”
“我这把年纪恐怕是学不了俄语咯,不过,刚才杨继纲说要整顿咱们工人医院,倒是把我吓一跳。”
“看样子他想把手伸进咱们医院,你抽空还是和院长提个醒吧。”
“对,我现在就去院长办公室。”黄友德屁股还没坐稳就匆忙起身,给他亲戚打报告去了。
下午四点多,阿罗多夫三人找上门来了,拉着刘平安就去了食堂包间。
食堂包间是给他们这些专家单独设立的,吃的喝的就不用说了,在轧钢厂独一档。
桌子上放着七八瓶老大哥家的特产伏特加和衡水老白干,这群老毛子估计是受到迷高杨的影响,居然也喝老白干,当年迷高杨来华,接待他的用酒就是它。
过了一会,又来了几个老毛子,阿罗多夫三人把刘平安的医术吹得天花乱坠,在这群外国土鳖崇拜的眼神中,刘平安坦然接受,迅速和他们打成了一片。
吃饭时,刘平安更没客气,放开肚皮吃,伏特加四十来度,口味还行,纯净、清爽,八个老毛子全被他灌倒了。
以后偶尔想改善伙食倒是可以来找这群老毛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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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就这样平淡的过去三天,来到了星期四。
刘平安和往常一样,上了半天班,下午以巡视下属厂子的名义回到了四合院。
走进垂花门,整个前院寂静无声,一个人毛都没有,刘平安见怪不怪,按照以往的经验,估计这群老娘们又跑哪儿去看热闹了。
胡同口不可能,自己刚从那边过来,中院也不可能,自己能听见,大概率就是后院了。
把自行车推到游廊下停好,刘平安溜溜达达的往中院走去。
刚走到穿堂,月亮门处传来阵阵嘈杂声,后院果然又出幺蛾子了。
跨进后院,一群老娘们嘻嘻哈哈的在聋老太太屋门前围成了一圈,里面传来“梆梆梆”敲木鱼的声音。
刘平安走过去,好家伙!许大茂双腿盘膝坐在老聋子家门口,紧闭双目,右手敲着木鱼,左手捻着念珠,嘴里咕咕噜噜的不知道念唱着什么。
看了一圈,没看到老聋子,她家屋门是关着的,谭翠兰和吴巧芝在许大茂跟前不停劝说着。
不知道茂哥又玩的哪一出?刘平安轻轻拍了拍站在前面的王美兰的肩膀,问道:“美兰嫂子,许大茂这是在做什么呢?”
王美兰身子哆嗦下,转过头嗔斥道:“吓我一跳,你小子走路也没个声。”
“怎么会没有声?是你看得太专注了,大茂这是嘛呢?”刘平安笑着继续问道。
“听大茂说,好像是聋老太太这几天,只要看到他就小声叨咕他,有时候还对着许家的大门骂空。
这不,老太太下午骂他,又被许大茂听见了,一下子没搂住火,不知从哪儿弄来个木鱼,说要把老太太给超渡了。”王美兰一边说一边捂住笑,生怕被谭翠兰听到似得。
茂哥真他娘是个人才,对老聋子这种人,打不行,骂也不行,居然能想到这种魔法攻击。
“你这死孩子,到底想干什么,起来,跟我回家。”吴巧芝拽着许大茂的胳膊气骂道。
许大茂不为所动,加快了敲木鱼的速度,声音忽高忽低继续吟唱。
吴巧芝急得团团转,真要把聋老太太气出个好歹,许家以后还不得多一个娘出来?
抬头看向人群,希望大伙也能帮忙劝下,正好发现了刘平安,张口就喊道:“平安,你和大茂关系好,过来劝劝这混小子。”
自己被点名了,刘平安没办法,只好走出人群,来到许大茂跟前,劝说道:“大茂别敲了,适可而止,别真闹出事了。”
许大茂仰起头,斜眼瞥了下,停止了敲击,把木鱼抱在怀里,站起身道:“也就是你安子,换个人来劝我?姥姥!不然我今天非得念死这个死老太婆。”
“行啦,走,去我家喝茶。”
“中!”许大茂把木鱼、念珠塞到他妈怀里:“把这些东西帮我放回家,收好它哈,以后还能用的到呢。”
吴巧芝抱着木鱼、念珠,对刘平安投来感激的目光:“平安,你多劝着点大茂,千万别再让他惹事了。”
“放心吧嫂子!”
刘平安嘴上漂亮的答应道,然后和许大茂一前一后往前院走去。
“大伙都回家做饭吧,劳力们快下班了。”谭翠兰对着人群撵了句,快步走向聋老太太家,推开门走了进去。
人越老越怕死,这话一点没错。
聋老太太整个人仿佛被抽去了精气神,目光呆滞的倚靠在床头边,哪怕谭翠兰走进屋,她都丝毫没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