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想到他会如此大反应,钱多一时间愣在了原地,竟不知道用什么借口搪塞过去。
还是车里的周青反应快,只见他满脸忧愁地看了一眼怀里的徐星遇,又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一副很不好意思的样子对着外面的守城兵道:“娃正是调皮的年纪,不知死爬屋顶,结果瓦片被踩碎了,娃也踏空从上面掉了下来,倒霉地撞了额头,又断了胳膊,伤势太重,没办法,昨日傍晚急匆匆送来镇上找大夫看,家里都是靠天吃饭,哪里来这么多余钱看病,想着省点钱,今日瞧着没什么大事了,这不就准备回家了嘛。”
“官爷千万别误会,咱们都是老实的庄稼汉啊!”说着,周青又低下头,粗糙的手在徐星遇的头上轻轻抚了抚。
他话音刚落,外面的钱多已经抹起了眼泪,“是啊,官爷,咱们苦啊,大侄儿好不容易长到这么大,家里正好有些余钱,想着他看着聪明,让他上了学堂,这才上了学堂多久啊,就出了这档事。”
“这伤了脑袋,又摔断了手的,钱花没了,伤还没好,也不知道会不会影响他将来……”他哭得凄惨,惹得围观的几名百姓瞬间觉得他可怜极了。
“真可怜啊!”
“我滴乖乖,可怜的娃,脑袋破了,手还断了,家里的钱也花光了,以后估计娶不到婆娘咯。”
“真是造孽啊!”
……
听着钱多的话,三名守城兵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掩下眼底的失望。
还以为有惊喜呢,没想到只是意外。
“走走走,没什么好看的。”
“别堵在这,赶紧走!”知道没什么热闹了,一名守城兵转身回到岗位上,顺便想要围上来的看热闹的百姓。
而为首的守城兵上前看了眼车厢,确定除了个受伤的孩子就没有旁人,也没了什么怀疑,随口道:“既然这样,那你们赶紧走吧,早些回家,孩子也少遭些罪。”说完,人也回到了岗位上,只留下最开始的那名守城兵。
钱多扭头看向守城兵,腆着脸道:“这个,官爷啊,咱们可以走了吗?”
看着穿着破烂,浑身脏兮兮的钱多,守城兵皱了皱眉,有些不耐烦地摆了摆手:“走吧,走吧!”
“多谢官爷,多谢官爷!”钱多眼睛一亮,对着他又拜又谢的。
“咱们这就走。”话音一落,他已经利索地跳上了驴车,抓起缰绳对着驴屁股重重一抽,驴车就这样快速往镇外驶去。
“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哪里有些不对。”看着他利索的动作,守城兵忍不住又皱起眉头。
不远处的另一名守城兵看着这边依旧恋恋不舍地看着驴车远去的兄弟,顿时笑了,道:“有什么不对的,人家都说了,是带着孩子来镇上的药方看大夫的,虽然母亲不在是怪了些,但也不至于如此怀疑。”
“东子,我看你是想立功想疯了吧!”又一名守城兵在检查出镇的百姓的同时,对着这边的东子喊道。
“我这叫谨慎,你懂什么!”面对兄弟们的调侃,东子嗤笑,“我只要坚持下去,迟早也能立大功,得赏钱的。”
“赏钱,哈哈哈!”听到这句话,几名守城兵顿时笑了。
“我看你就是眼馋别的兄弟得了赏钱,也想要立功。”一看看出东子心思的守城兵嗤笑一声,道。
“你瞧瞧那十几个去端匪窝的兄弟们,回来的时候,有几个是好胳膊好腿地回来的?即便及时救治了,也还有两个没了手,一个没了腿,缺胳膊少腿的,以后就是活着都难,更别说养家糊口了,至于得的那二两银子连拿药钱都不够,能抵什么用?”
“诶,你这话就说错了。”东子叉腰,一边扫视出镇的百姓,一边道:“我可是打听过了,那几个兄弟虽然废了,但是在老爷的帮助下,可是进了徐府名下的庄子当起了雇工,就连治伤的药钱,徐府也包了,一点都没用他们给。”他口中的老爷就是县令章研初,也就是是他们的顶头上司,他们一般都是称呼老爷,而不是县令。
东子直起腰,哼了一声,道:“他们现在在庄子里,每日要干得活不仅轻松,每个月至少还有五百文薪俸呢。”
“五百文的月银,能买多少肉了,简直就是因祸得福。”东子一脸羡慕地道。更别说他还听说徐府名下的庄子里有食堂,在里面干活的人都能去里面吃饭,还不用给钱,听说每顿至少有一个肉菜,干饭想吃多少有多少……能过上这样子的日子,想想就觉得幸福。
当然,他也就是这么说,但要他真的用一只手或者一条腿去换,他也不见得愿意。
“那又有什么用,还不是没了手没了脚的。”强子摆摆手,丝毫没有被东子口中所谓福吸引到,反而道:“要我看来,这功劳哪里是这么轻易就能得的,想这么多,还不如脚踏实地,干好今天这轮值班。老子没这么大志向,只要能完完整整地,就是穷些老子也认了。”
“强子说得没错,兄弟们认真些,别分心啊!”听到这边动静,为首的守城兵看向这边,大声喊道。
“是!”
“是!”……
他的话也是盖了定论,一下子让原本有些分心的几名守城兵瞬间嘘声,继续认真值班。
“看大夫?”东子嘀咕了两声,总觉得哪里不对,想继续深想的时候,却突然被旁边的一名想要出镇子的老妇人吸引了注意。
他先是随意瞥了两眼老妇人的长相打扮,看到她手上提着两包东西,然后挑眉,在老妇人要出去的时候,鬼使神差地开口问了一句:“这些是什么?”
听着他的问话,老妇人低头,看了眼手上的两包药材,顿时笑了,乐呵呵地道:“这是给我大儿媳妇补身子的药材,大儿媳妇前不久生了大孙子,奶水不够,听人说,抓些药炖鸡汤鱼汤,对身子好还能下奶。”说这句话的时候,她笑得见牙不见眼,显然很是高兴家里有了新生命。
“药?”东子挑眉,上前两步,看着被递到跟前的两包药材,闻着其中散发的浓郁的药香,他瞬间瞪大眼睛,快速扭头看着镇外。
他知道哪里不对了,孩子受伤,去求医,过了一夜,肯定是服过药了,身上怎么也应该染了些药材味才对,而他刚刚靠近查看的时候,除了血腥味,什么也没闻到。
可惜,发现得太慢,错过了,驴车也已经走远。
想到这,他懊恼地重重扎了一下地板,长枪木棍制作的枪身重重地扎在青石板上,只留下一道浅白的花纹,而他也转身继续自己的工作,根本没有与别人说的意思。
这种事情,若是当场抓住还好,否则最好当什么也没发现,就这样过去算了。倘若说了出来,能挽回还好,若是不能挽回,就只能当他失职来处理,到时候,倒霉的就该是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