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阳笑道,“裴家无非是那些手段,不足挂齿罢了。”
“裴家还未出招,高相便已经知道了?”武曌一脸不信。
“天下手段,无非就那几种,栽赃,抹黑,制造舆论,人为制造矛盾,裴家也跳不出去,臣也做了一点准备工作。”
“竹子在我大乾,又被称为“鬼怖木”,裴家若手段高明,会将竹纸往文运和招鬼上扣,引发舆论!”
武曌神情略带凝重,“裴家若用此招,该如何化解?”
大乾自古敬畏鬼神,裴家若往这上面扣,一旦形成舆论,纵然是她的旨意,也无济于事。
鬼神之说,常令百姓感到敬畏。
高阳神色镇定。
“臣心中早有对策,并且等的就是裴家出招,只要陛下配合,裴家已是臣砧板上的鱼,待宰而已!”
武曌深深看了高阳一眼,她出声道,“朕自会配合你。”
“但朕可要提醒你,令裴家实力大损容易,但想灭了裴家,毁其根本,却极难极难。”
“楮皮绫纸只是裴家根基之一,裴家可还有圣贤书,养着上千个抄书匠,可还有注经释义!”
高阳闻言,脸上的笑意越发浓郁。
他轻声道,“陛下,谁说臣只给裴家准备了竹纸这一份厚礼呢?”
“除了竹纸,除了这满城的舆论,臣还备了两份大礼,这可不只针对裴家,还有天下……世家!”
“要么不动手,要么……那便令其永无翻身之本!”
武曌瞳孔一缩,心神一震。
天下世家?
她止不住的开口道,“这两份大礼,是何手段?”
高阳轻声道,“这两份大礼名为——”
“活字印刷术!”
“大乾报!”
“……”
与此同时。
长安城。
朱雀大街。
伴随着一众大乾官员下朝,早朝上发生的一切,也如风暴一般,朝着整个长安城蔓延开。
酒楼,茶肆,客栈,以及街头的走夫贩卒,全都纷纷议论着。
“听说了吗?今日早朝裴家家主亲找陛下,要为其子讨回一个公道!但您猜怎么着?”
“昨日高大人不是说这一切都是裴家少主裴寂自导自演的一出戏吗?这难道有误?”
“高大人当场认罪了!”
“什么?高大人认罪了,这……这这……亏我还真信了高大人,还以为真是裴寂自导自演的一出戏!”
“你先等等,请你继续相信高大人,你没信错人!”
一处酒楼,两个长安士子正在讨论,其中一名士子猛捶桌子,一副不愿相信的表情,但紧接着另一名学子就出声阻止。
这名捶桌子的士子一脸愕然,“黄兄,你这是何意?高大人不是认罪了吗?”
“高大人固然认罪了,但他却是为了天下寒门士子认罪,你可知他打人的原因?”
“有何原因?”
“裴家楮皮绫纸百文一张,普通农户家庭,数月口粮才买的起一张,高大人说此纸太贵,要其降价,但那裴寂称买不起就别买,高相盛怒之下,便动了手!”
“什么?竟有此事!”
这名捶桌的士子一脸震惊。
那被叫黄兄的士子越说越激动,“此事岂有假?”
“高大人就在那金銮殿上,当着百官的面,指着裴家家主的鼻子骂,他说此纸不贵,贵在人心不古!此价不公,公理自在人心!”
“他说纵是蝼蚁之躯,亦敢撼动参天巨木!寒门万万人,岂容尔等门阀士族鱼肉!”
“高相说愿以颈中热血,浇醒……这装睡的人间!”
轰!
这名先前捶打桌子的士子,激动的满脸涨红。
他再次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高声道,“好!”
“尔母婢的!”
“高大人这话说的真好!”
“我辈士子千千万,岂容那门阀鱼肉?”
一旁原本吃饭的长安百姓,听闻这话,也不由得跟随拍桌。
“好!”
“好!”
“高大人这话,说的太好了!”
他们齐齐激动的道。
黄兄涨的满脸通红,“那裴家家主狗眼看人低,居然说一直都是这个价,反怪我等不努力,气的高大人当着百官的面,直接动手打了他!”
这话说完。
这名先前捶打桌子的士子骤然起身,再也忍不住的朝外走去。
黄兄一愣,不由得喊道,“王老弟,你这是去哪?”
这名捶桌的士子连头都不回,只留下一道风萧萧兮易水寒的声音。
“高大人为了我等,如此仗义出手,王某虽不才,囊中也较为羞涩,但总觉得……该做些什么!”
“听闻皇家一号会所最近来了个颇为年轻的技师,名为不吃香菜。”
“此时此刻,自然是去皇家一号会所,点不吃香菜!”
黄兄一听,当即一脸肃然,他也骤然起身,朝这名士子伸手开口。
“兄与弟同往!!!!”
“一起点那不吃香菜!!!”
翰林院。
当一众士子得知朝堂之事后,皆是满脸震撼。
黄子瞻闭上眼,身子一阵颤抖。
“高大人,真乃我寒门之光!”
“先以一人之力力抗裴家,又搞出了竹纸,要将楮皮绫纸的价格打下来!”
“诸位,怎么说?”
林书瀚一身白袍,手持羽扇,从一旁走上来,他淡淡的道,“我林书瀚还是那句话,烟花柳巷之地,太不干净,我嫌脏,我不愿去,但就光高大人这番行径,这不去还是人吗?”
陈万卷也从一旁走上来,站在黄子瞻的另一旁,“二位仁兄稍等片刻,我现在去找我爹要钱,我陈万卷还是那句话,不给就自刎,令其绝后!”
咯吱!
不远处。
大门打开,一道身子削瘦,面色因为长期待在房间,缺少阳光照射显得极为苍白的青年走了出来。
他一出来,三人瞬间满脸愕然,齐齐回头看去。
“裴家欺人太甚,真以为长安城无人治他了?”
尺破天一身长袍,声音中充斥着一股难言的霸气!
黄子瞻一脸惊喜,却也担心至极,他满脸忐忑的问道。
“尺兄,你……你从那件事的阴影中走出来了?”
尺破天淡淡的道,“不过些许风霜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