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之树的光辉渐渐敛去，不周山的风雪却愈发凛冽。孙灵空单膝跪地，封魔剑深深插入岩缝，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方才与厄喀德那的苦战耗尽了他的体力，脖颈处的金色纹路仍在隐隐发烫，仿佛有活物在皮肤下游走。
“灵空！”楚小荷慌忙扶住他，天机镜的链条在风雪中叮当作响，“你的神格波动又紊乱了。”她指尖亮起微光，轻轻按在孙灵空额角，却被一股反震之力弹开，指尖渗出细小的血珠。
“无妨。”孙灵空扯出一抹苦笑，抬头望向站在生命之树前的叶清婉。她正凝视着手中的星辰弓，弓弦上流转的星芒忽然一顿，像是感应到了什么。
“星陨阁的传送阵已经启动。”叶清婉转身，银眸在夜色中泛着微光，“阁主想见你们——关于宙斯神格碎片的事。”
李宪笙擦了擦逍遥剑上的黑血，剑鞘碰撞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你们阁主动作倒快，我们刚解决普罗米修斯，就急着邀功？”
“邀功？”叶清婉唇角微扬，“星陨阁存在的意义，是守护宇宙法则不被篡改。宙斯的神格碎片散落各地，若被其他主神捡去——”她忽然顿住，目光扫过孙灵空的脖颈，“比如奥丁，或是湿婆，后果只会比宙斯更糟。”
子鸣真人忽然轻咳一声，拂尘扫过满地机械残骸：“小姑娘，你家阁主当年可是和我在蓬莱仙岛喝过茶的。既然要谈合作，总得拿出点诚意吧？”
传送阵的蓝光在雪地上勾勒出复杂星图，叶清婉率先踏入光圈：“诚意，等你们见到阁主自然知晓。”
光芒闪过，众人眼前的场景骤然变换。金属与木料交织的古式建筑在星空下延伸，无数发光的纸鹤在空中盘旋，每只纸鹤的翅膀上都流淌着不同语言的符文。孙灵空注意到，这些符文竟与他体内神格病毒的纹路有几分相似。
“欢迎来到星陨阁中枢。”温润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一位身着月白色长袍的男子坐在横梁上，手中把玩着一枚青铜罗盘，“我是阁主，沈砚冰。”他指尖轻弹，罗盘上的指针突然指向孙灵空，“神格裂变者，果然名不虚传。”你爹妖帝孙悟空近来可好啊？灵空殿下。
李宪笙手按剑柄，目光警惕：“沈阁主，我们不是来听恭维的。说吧，找我们到底何事？”
沈砚冰纵身跃下，袍角无风自动：“直截了当也好。”他掌心摊开，五块散发着不同光芒的碎片悬浮在空中——正是宙斯神格分裂后的残片，“三日前，北欧海域的‘世界之蛇’耶梦加得突然苏醒，吞掉了‘虹桥’彩虹桥的碎片。而碎片上，残留着与你体内相同的神格波动。”
楚小荷的天机镜突然剧烈震颤，镜面中浮现出北欧雪原的画面：巨大的蛇形身影盘踞在海底，鳞片间闪烁着金色纹路，与孙灵空脖颈处的如出一辙。更骇人的是，蛇首上方漂浮着一个熟悉的身影——本该被封印的阿瑞斯，此刻正握着染血的战斧，与一位银发男子交谈。
“那是……洛基？”子鸣真人惊呼，“他不是被北欧诸神囚禁在山洞里吗？”
沈砚冰点头：“洛基用‘谎言之神’的权能篡改了命运石板，阿瑞斯则带着宙斯的神格碎片找到了他。现在，他们正在策划‘诸神黄昏’的提前降临。”他忽然看向孙灵空，“而关键，就在你体内的神格病毒。”
孙灵空猛然抬头，颈间纹路剧烈发烫：“什么意思？”
“生命之树的力量，本质是‘创生’，而神格病毒，是宙斯用‘毁灭’权能制造的反物质。”沈砚冰走到窗边，望着远处悬浮的星图，“你体内的病毒早已不是单纯的侵蚀体，它在吸收生命之树力量的同时，也在重构你的神格——换句话说，你现在是唯一能同时掌控‘创生’与‘毁灭’的存在。”
楚小荷的天机镜突然映出孙灵空的倒影：他背后隐约浮现出六翼虚影，羽翼边缘燃烧着金色与黑色的火焰。这个画面让她想起3058年人神大战的预言——那时的孙灵空，背后正是这样的虚影。
“所以，洛基想利用我，重启诸神黄昏？”孙灵空握紧双拳，指节发出轻响，“就像宙斯想利用生命之树重塑法则一样？”
沈砚冰转身，眼中闪过复杂神色：“更糟。诸神黄昏的本质，是北欧神话体系的‘法则更替’。若洛基成功，整个宇宙的因果律都会被颠覆——人类会沦为神的傀儡，而你，会成为新的‘毁灭之神’。”
叶清婉忽然插话：“我们检测到，耶梦加得的苏醒与‘尼德霍格’的异动有关。世界树的树根正在被啃食，一旦树根断裂——”
“生命之树也会受到牵连。”子鸣真人接过话头，“东西方神话体系的根基是共通的，就像补天石与世界树本是同源。”
李宪笙忽然上前，剑尖指向沈砚冰面前的神格碎片：“说重点，我们该怎么做？”
沈砚冰抬手，碎片重新聚合成球体：“第一步，夺回彩虹桥碎片。耶梦加得吞掉的碎片，藏在它的‘逆鳞’之下。而逆鳞的位置，只有北欧的‘先知女巫’能定位。”他看向叶清婉，“清婉会带你们去约顿海姆，找女巫乌尔薇。”
“等等。”孙灵空忽然按住楚小荷的肩膀，望向沈砚冰，“天机镜显示的未来里，我成为了神格傀儡。如果现在去北欧，会不会加速那个结局？”
沈砚冰沉默片刻，罗盘在掌心转动：“命运不是铁轨，而是无数条岔路。”他忽然看向楚小荷，“小姑娘，你手中的天机镜，其实是女娲补天程序的‘观测终端’。与其害怕未来，不如想想如何改写它。”
约顿海姆的永夜中，风雪像刀子般切割着皮肤。孙灵空等人跟着叶清婉穿过层层冰障，远处的火山口闪烁着诡异的红光，那是巨人国度的边界。
“乌尔薇住在‘预言洞窟’，但她的预言从来不是免费的。”叶清婉忽然停步，指尖抚过冰墙上的古老符文，“当年洛基就是用自己的一只眼睛，换来了诸神黄昏的预言。”
“所以，她会要我们拿什么交换？”李宪笙皱眉，手按在剑柄上。
洞窟深处传来低哑的笑声，仿佛冰块摩擦的声响：“年轻的神格者，我不要你的眼睛——”阴影中，一个佝偻的身影拄着骨杖走出，眼窝中跳动着两簇幽蓝火焰，“我要你体内的‘毁灭之力’，分我一勺。”
孙灵空脖颈的纹路突然亮起，封魔剑在剑鞘中发出嗡鸣：“你知道我是什么？”
乌尔薇的火焰眼瞳扫过他的脖颈：“我看到了世界树的倒影，也看到了尼德霍格的尖牙。你是裂缝，也是桥梁。”她忽然转向楚小荷，“而你，拿着女娲的镜子，却不敢看最深的预言——你害怕看到，孙灵空在杀死洛基后，自己也变成了第二个宙斯。”
楚小荷猛地后退半步，天机镜差点脱手：“你……”
“预言不是诅咒，是选择。”乌尔薇伸出布满鳞片的手，“给我毁灭之力，我告诉你耶梦加得逆鳞的位置。否则，你们永远找不到那条巨蛇的弱点。”
孙灵空忽然上前，手掌按在乌尔薇的骨杖上。金色与黑色的光芒同时溢出，乌尔薇的火焰眼瞳骤然收缩：“你竟敢主动释放神格裂变？！”
“拿去吧。”孙灵空咬牙道，“但我要你保证，预言只说事实，不说恐惧。”
乌尔薇贪婪地吸收着那缕力量，骨杖上的符文亮如白昼：“逆鳞在耶梦加得的‘喉结’处，藏着彩虹桥的碎片。但要注意——”她忽然低吟，“当毁灭与创生在神格中碰撞，第一个破碎的，是人心。”
返回途中，楚小荷忽然拉住孙灵空：“灵空，你不该随便把力量给她。万一她——”
“我们没有选择。”孙灵空望着远处翻涌的云海，声音低沉，“而且，她说的没错——我害怕。害怕自己真的变成预言中的样子，害怕连累你们。”
李宪笙忽然轻笑，拍了拍他的肩膀：“怕什么？当年在花果山，你不也怕被天庭招安，最后还不是闹了个天翻地覆？”他抽出逍遥剑，剑光映着漫天风雪，“大不了，我们再打一次天庭，不对，这次是北欧神域。”
叶清婉忽然驻足，指尖亮起星芒：“前方有能量波动，是阿瑞斯的战阵。”
雪原上，无数机械傀儡从冰层下钻出，金属关节摩擦声在寂静中格外刺耳。更远处，阿瑞斯的身影矗立在冰山之巅，战斧上燃烧着血红色的火焰，而他身旁，洛基正把玩着一枚闪着金光的碎片——正是彩虹桥的残片。
“人类，你们竟敢踏入巨人国度？”阿瑞斯的声音如滚雷般落下，“洛基大人说了，只要交出神格裂变者，就饶你们不死。”
洛基忽然插话，嘴角勾起狡黠的笑容：“孙灵空，你知道吗？宙斯在临死前，把‘命运之矛’的位置告诉了我。那东西，可是能刺穿任何神格的神器——包括你体内正在裂变的那个。”
孙灵空忽然感觉一阵眩晕，脖颈的纹路仿佛活过来般游走。他看到楚小荷的天机镜中，自己正握着命运之矛，刺穿了李宪笙的胸膛。这个画面让他猛然惊醒，封魔剑与虚空神剑同时出鞘：“少说废话，拿命来！”
战斗在雪原上爆发。机械傀儡的数量远超想象，每被击碎一个，就会有两个从冰层下钻出。李宪笙的剑气开始变得迟缓，子鸣真人的符篆也供不应求。
“这样下去不行！”楚小荷忽然举起天机镜，镜中闪过乌尔薇的预言画面，“灵空，还记得你在生命之树那招吗？用创生之力激活傀儡的核心！”
孙灵空猛然领悟，双剑交叉划出十字光痕。金色光芒闪过，那些被击碎的傀儡突然停止攻击，反而转身攻向阿瑞斯的战阵。
“该死！”阿瑞斯怒吼着斩碎两个傀儡，“洛基，快用碎片干扰他！”
洛基手中的彩虹桥碎片突然爆发出强光，孙灵空只觉一阵剧痛，刚刚控制的傀儡再次失控。与此同时，他体内的神格病毒开始疯狂涌动，眼前的景象渐渐扭曲——他看到李宪笙的脸变成了宙斯，楚小荷的眼中流淌着黑色数据流，就连叶清婉的星辰弓，也变成了命运之矛的虚影。
“灵空！”楚小荷的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醒醒，是幻觉！洛基在用碎片篡改你的感知！”
孙灵空咬破舌尖，血腥味让他暂时清醒。他看到洛基正站在冰山之巅，指尖泛着微光，显然在维持幻觉。深吸一口气，孙灵空调动体内的创生之力，脖颈的金色纹路与黑色病毒首次达成平衡，形成奇异的阴阳鱼图案。
“原来如此……”孙灵空忽然笑了，双剑骤然消失，反而徒手抓住了阿瑞斯劈来的战斧，“神格裂变，不是非此即彼，而是共存。”
阿瑞斯的战斧悬在半空，难以置信地看着孙灵空：“你竟敢用肉体硬接神之武器？！”
“因为我既是神，也是人。”孙灵空掌心亮起金光，创生之力顺着战斧涌入阿瑞斯体内，“而你，只是被神格控制的傀儡。”
阿瑞斯发出痛苦的嘶吼，战神铠甲上出现裂痕，露出底下机械义肢的金属关节——原来他早就在与宙斯的实验中失去了肉身，如今只是个披着神格外壳的机械体。
洛基见势不妙，转身欲逃，却被叶清婉的星辰箭射中肩膀。他踉跄着摔倒在冰面上，彩虹桥碎片滑向悬崖边缘。
“别让碎片掉下去！”楚小荷大喊，天机镜显示碎片坠入深渊的后果——世界树的树根将彻底断裂。
孙灵空来不及多想，纵身跃向悬崖。在坠落的瞬间，他同时调动创生之力抓住碎片，毁灭之力稳固身形。两种力量在体内剧烈碰撞，他感觉自己的神格正在分裂成两半，一半是金光闪耀的剑，一半是漆黑如墨的盾。
终于抓住碎片的瞬间，孙灵空被叶清婉的星辰锁链拉回悬崖。他摊开手掌，彩虹桥碎片正在缓缓修复，碎裂纹路中透出温暖的光芒。
“你没事吧？”楚小荷慌忙查看他的状态，却发现他脖颈的纹路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若隐若现的阴阳鱼图案。
“我没事。”孙灵空站起身，望向远处逐渐消散的机械傀儡，“乌尔薇说的对，神格裂变不是诅咒，是选择。我可以同时掌控两种力量，只要不让任何一方吞噬本心。”
洛基被叶清婉的星芒锁链捆住，却依然笑得癫狂：“你们以为赢了？奥丁的渡鸦已经看到了你们的所作所为，北欧诸神的怒火，很快就会降临——”
他的话被沈砚冰的声音打断。星陨阁的传送阵突然在众人脚下展开，沈砚冰的投影出现在光圈中：“带着碎片回来，尼德霍格的啃咬速度加快了。另外——”他看向孙灵空，“刚才的神格裂变波动，已经惊动了东方天庭，太上老君派了使者来见你。”
传送光芒亮起的瞬间，孙灵空回头望向约顿海姆的永夜。远处的世界树虚影正在摇晃，树根处渗出金色的血液。他知道，这只是诸神黄昏的序幕，而真正的挑战，还在前方。
“走吧。”他握紧彩虹桥碎片，对同伴们露出笑容，“不管是北欧诸神，还是东方天庭，我们一起面对。”
雪风吹过他的衣角，仿佛在回应这个古老的誓言。神格裂变的涟漪，正在宇宙的各个角落扩散，而属于孙灵空等人的传奇，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