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许语调锋利到近乎凉薄，随后视线又扫了一圈其他在座的人，冷笑了一声。
“谁如果觉得自己承担不起责任，可以直接走。桑氏不是让人混日子的地方。”
全场一片死寂。她即便没发火，也能让人从头到脚感到一阵彻骨的寒意。
桑梨站在走廊尽头，无声地吸了一口气。
下班时分，桑许正站在办公室的宽大玻璃落地窗前，低头拨弄着手机。
楼下街道上，车流如织，人影匆匆，她微微揉了揉眉心，似乎是准备好好松口气。可还没等她把头发别到耳后，一个熟悉的名字就蹦到了手机屏幕上。
白荼荼。
一向性格大大咧咧的她极少用什么谨慎的小号。
偏偏这条消息来的悄无声息，连言语都带着某种不寻常的意味。
“快下班了吧？找个地方坐一会儿，有些事情想和你聊聊。”
桑许盯着这句话，心里莫名泛起一种不适感，像被几缕细丝缠住心弦。
她敲了几个字，又删掉，似乎觉得自己回得太随意或太正经。
就这短短几秒间，她竟抬手看了眼自己腕上的手表。
第二条消息紧接着又来了：
“你得来。这事……和白泽有关。”
桑许按下发送键的手顿了顿，眉心轻轻一跳，眸色也显得比落日灰暗了几分。
她站定片刻，深呼吸，重新理顺脑海里纷乱的思绪，随即回复了简短一句：
“哪里见？”
白荼荼毫不拖泥带水：
“老地方。”
这就摆明她早想好了。
这些年来，她们惯常光顾一家隐匿在巷弄深处的咖啡馆。
那地方不仅隐秘，连服务生换人都不勤，熟得像她们自己的后院。
接到消息后，桑许简单收拾了散落一桌的文件。
想了想，也没告诉桑梨自己有约，直接绕过办公区，开车驶向老地方。
在路上，她还是忍不住回味白荼荼那简短的措辞。
“和白泽有关”。
这女人，平时雷厉风行得像一只从不浪费时间的猎豹。
能放下脾气约她喝咖啡，还提到他，总不会只是闲聊。
若是白泽又闯了什么乱子……桑许眉心一抖，下意识踩了油门。
她一向对自己的判断笃定。
但面对白荼荼，她隐约能感受到朋友间那种相互提防又彼此依赖的复杂拉锯。
正如她所料，咖啡馆里白荼荼早到了。
她长腿交叠，坐在靠窗的一角，薄荷绿的上衣和金色项链衬得整个人优雅又无害。可只要桑许认得她，她就绝非无害之物，只是还未开口。
“你还真是守时得我一分钟都挑不出毛病。”
白荼荼抬头看到她，随手指了指对面的座位，嘴角却扯出一点不太轻松的笑意。
“说重点，绕弯子是你强项，不是我的。”
桑许干脆利落坐下，毫无寒暄的打算，一双眼睛却死死盯住了她。
“不改你的脾气。”
白荼荼啧了一声，眼风轻飘飘扫向服务员。
扬手要了两杯咖啡后才懒洋洋收回目光。
“白泽最近是不是……太安分了点？”
对方话才出口，桑许眉间的弧度陡然更加冷峻。
白荼荼这副表情，也不完全是随性侃侃那么简单。
她藏了点什么，像一只优雅的猫在盘算要怎么撕开帘布。
“什么意思？”
桑许稍稍后仰，双手支在桌沿，语调并不好听。
白荼荼抿了口水，语速刻意压得很慢：
“我也不确定，所以才要问问你。毕竟他最近做的那些事，嘛，也不算惊天动地，但在我眼里……可有点儿奇怪。”
“比如？”桑许语调微沉，眼眸凉意渐盛。
白荼荼唇角微扬，目光却透出点意味深长：
“比如，他最近对霍京焱是避之不及，还是刻意靠近？”
“避之不及还是刻意靠近？”
桑许重复了一遍白荼荼的话，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发出清脆的声响。
像是在敲击她此刻紊乱的心跳。
她垂下眼帘，遮住眼底翻涌的情绪。
白泽和霍京焱，这两个人怎么会扯上关系？
一个是自己深爱的男友，一个是自己敬重的好友。
这组合怎么看都透着一股诡异的味道。
她想起最近几次和白泽的见面，他确实有些反常。
以前那个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时黏着自己的男人。
最近总是以各种理由推脱约会，就连晚上视频电话也变得敷衍了事。
她当时只当他是公司事务繁忙，现在想来，或许另有隐情。
“别装傻了，桑许，你那点小心思我还不知道？”
白荼荼轻笑一声，声音里带着揶揄，却又夹杂着不易察觉的担忧。
“你最近是不是忙着公司的事情，把你的小白兔给忽略了？小心兔子急了也咬人。”
桑许深吸一口气，努力维持着表面的平静。
“少废话，有话直说。白泽最近到底做了什么？”
她的声音听起来依旧冷静，却有点紧绷。
白荼荼故作神秘地笑了笑，凑近桑许，压低声音说道：
“我听说，有人看到白泽和霍京焱在一家私人会所见面，而且举止亲密……”
“亲密？”
桑许猛地抬起头，眼神锐利如刀。
“怎么个亲密法？”
她的心跳骤然加速，一股莫名的怒火从心底窜起。
她努力压抑着这股怒火，提醒自己要冷静，要先弄清楚事情的真相。
白荼荼耸耸肩，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这我就不知道了，我只是听说而已。不过，空穴来风未必无因，你最好还是自己去查查。”
桑许没有说话，只是紧紧地握着咖啡杯，指关节泛白。
白荼荼的话在她脑海里不断回响，像一根刺扎在她心头，让她坐立难安。
她想起霍京焱最近的反常举动，他似乎有意无意地躲避着自己，难道……
“还有什么？”
桑许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像是在沙漠中行走许久的人，渴求着最后一点水分。
白荼荼看着桑许，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开口说道：
“还有一件事，我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你……”
“说！”
桑许的声音不容置疑。
“我听说……”
白荼荼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
“我听说，霍京焱最近在调查白泽。”
“调查他？”
桑许更加疑惑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霍京焱为什么要调查白泽？他们之间有什么恩怨？
白荼荼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不清楚。
“具体原因我也不清楚，我只是听我一个朋友说的。不过，我觉得这件事肯定不简单。”
桑许陷入了沉思，白泽，霍京焱，私人会所，调查……
这些零散的信息碎片在她脑海里拼凑不出完整的图案，反而让她更加困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