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雅玩过一款游戏,其中有个游戏角色的台词是:“回不来的永远回不来,得不到的永远得不到。”她曾经拿过这个英雄连打三百场,熟练度拉满。每次听到这句话她都有种莫名地伤感,但不知道这悲伤到底来自哪根、哪件事。她只有种坚定的想法:她过往中的东西,有些早已经丢掉,再也回不来了。
刘衡想必也知道这一点,所以他的态度总是淡淡的。他比萧琢华更加难猜,也许是她不敢猜的缘故。换句话说,两人都不太敢,不敢说话,不敢对峙。
她和福宝把过去有关刘衡的记忆全部看了个遍,越看越觉得陌生、冰冷。为什么她当初就看不出来呢?明明在他要走的前几天还和她有说有笑,说等考完试就叫番茄花几人再去一次那个烧烤店,她们甚至连方苑秋都算上了。当然,除了萧琢华。
福宝有时候指着刘衡,说:“你说他十七八岁的年纪,为什么想的那么多呢?你不在的时候他笑都不笑一下,这是不是你们常说的什么......少年老成?”
景雅也不知道怎么说。要说少年老成,他家境优越,爷爷奶奶做生意,爸妈是老师,外公外婆也是做生意的,全家就他一个独生子,他有什么不好的呢?
要说不好的话,也许是管得太严了。她至今仍然清晰地记得,他爸刘主任偶尔会流露出一种若有似无的轻视目光。那并非是明目张胆的鄙夷,而是一种微妙的、不经意间的流露,却如同一把利刃,直插景雅的内心。
每当她与父亲对视时,那目光就像凌迟一般,慢慢地、一点一点地侵蚀着她的灵魂。仅仅是一瞬间的交汇,景雅便感觉自己仿佛被火焰包围,全身都燃烧起来,痛苦不堪,仿佛身体的每一寸肌肤都在遭受着炙烤,最终被烧成灰烬,体无完肤。
她那时候就想,要是萧琢华在就好了。可偏偏他却最早走,走的毫无音讯,甚至一两个月联系不上。
而刘衡呢,虽然一个班,做着一样的作业。但她内心深处却始终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仿佛他们之间缺失了某种至关重要的东西。这种感觉就像是一颗空心的菜,外表看似饱满,实则内里空虚;又像是一只没有归宿的鸟,四处漂泊,找不到真正属于自己的巢穴;更像是一颗永远吃不饱的饭的心,无论怎样去填满,都无法得到满足。
后来她明白了一个词:距离感。
她和刘衡之间就是这种感觉。
那种雾里看花、水中月亮交错的煎熬感时时纠缠着她的心,最后使她不得不放弃。她觉得,放弃吧,放弃就好了。忘记吧,忘记就好了。
所以,她真的忘记了,把痛苦就地掩埋,把祸根藏起来。她觉得,她应该有一个崭新的未来。
想到这,景雅莫名很想很想萧琢华,很想靠在他的肩膀上,听他说话,或者是听她发牢骚。她想,萧琢华从来不会打断她的话,总是用一种很柔情地目光看着她,要把她的相貌刻进灵魂,把她的眼睛刻进自己的眼镜,每次一睁眼就能看到她。
至于刘衡......她觉得,也没那么重要了,他是过去,而萧琢华是未来,是和自己的未来。
“景雅你怎么不吃啊?”番茄花倒了杯饮料给景雅,景雅回过神,看着自己盘子中堆成山的食物,刘衡也低头想着事情,至于叶景洲,则是和番茄花聊的火热。
“没什么,我去上个洗手间,你们慢慢吃。”
景雅站起来,顺手拿起手机往洗手间走去。番茄花笑嘻嘻地说:“她肯定是想萧琢华了,又不好意思当面说,只好偷偷躲到厕所打电话。”
叶景洲见怪不怪,打电话而已,她们是正经地男女朋友关系,不打电话才奇怪呢。
可是......为什么景雅这么好的女孩子,他就没有早点遇见呢?
又或者......刘衡当初就该早点说,他也许就会早点见到景雅,只可惜,他每次出现的时机总差那么一点。
番茄花借口去看看景雅,等到她离席,叶景洲喝着红酒,问:“你当初要是多给景雅打几个电话,也不至于这样。”
刘衡咀嚼着生菜,只觉得满嘴苦涩。
“毕业之前她根本就没有自己的手机,qq号也不常登录,我一时间找不到她。”
“哼,”叶景洲轻笑一声,“你就骗自己吧,明明是你自己先放弃的,现在说这么多又有什么用?你现在看清楚,她不会再跟你在一起,她是有男朋友的,感情只会日益深厚,而你,再无可能。”
这段话犹如一道惊雷,在刘衡的耳边炸响,使得他原本还在咀嚼的动作骤然停止。他的嘴巴微张着,里面的食物仿佛被施了定身咒一般,无法下咽。
刘衡的面色变得异常冷漠,就像被一层寒霜覆盖,没有丝毫表情。他的双眼凝视着前方,眼神空洞而迷茫,仿佛失去了焦点。
然而,与他冷漠的面容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他紧紧攥着刀叉的手。他的手指因为过度用力而泛白,关节处甚至微微凸起,仿佛要将那金属制的刀叉捏碎。
一股寒意从刘衡的心底涌起,如同一股冰冷的洪流,迅速席卷了他的全身。这股寒意并非来自外界的温度,而是一种由内而外的刺骨寒冷,让他的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我有时候还挺羡慕萧琢华的,虽然他才和景雅在一起不久,但是他身上那股冰冷的感觉越来越少,更多的是一股温和,就像那中浸泡在蜂蜜罐中的温和,你懂我的意思吧?”
刘衡不说话,他像个哑巴。
“我们两个人,也许都没占到先机,你是出现的太早,我是出现的太晚,只有萧琢华,才是刚刚好。”
叶景洲摇晃着红酒杯,一口气喝掉杯中的红酒,深呼吸一口气,说:“走吧,睡觉去。”
刘衡抬头看,飞机外面已经隐隐约约可见白色的光线,巴黎,就要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