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后,清晨。
天犹未大亮,还是雾蒙蒙的样子。
李宣却已轻声起身,在不打扰赵紫薇休息的状态下快速穿戴。
这丫头自有孕以后,便有些嗜睡。
而现在这个时辰,是人睡眠最沉的时候,倒也不怕她突然醒来。
在她枕头旁留下一封事先写好的信件后,李宣走下了一号专列,并命令车夫继续前行,不必等待。
似有意让赵紫薇先行返回平洲,而他自己则与二号专列转入了一个休息点中。
休息点中的客栈隶属官营,幕后东家就是王府。
客栈的密室中。
公孙烛和六麻子、王二棒三人已经在等候,等到柳风阳、皇甫俊兄妹与昆仑族长老几人到齐。
李宣开门见山道:“诸位,事态紧急,本王就长话短说了。此次出征漠北,共有三个目的!第一,解决昆仑山圣器的问题。第二,救回云梓。第三,清剿大漠蛮夷所部,将赵亦凡余孽一网打尽。”
“以事情的轻重缓急来看,我们首要解决的是,就是圣器的问题。根据长老所说,今年便是百年之期,若再不打开禁地密室,便会触发里面的自毁机关。但并不确定自毁机关能否毁灭圣器,一旦自毁机关失效,圣器将重见天日,成各方争抢的对象。届时,中原将战火四起。”
“保险起见,我们不能祈祷自毁机关能帮我们解决麻烦。最好的办法就是重启密室,继续封存圣器。却不知,具体我们还有多少时间?”
说着话,他看向了面前的昆仑长老。
昆仑长老道:“按照长老会的估算,距今不足三月。”
“三个月...”
李宣沉思了一下,沉声道:“坂田龟一绑走云梓,也是定下三个月期限,要我们拿圣器去换回她。但我们一路从京都赶回平洲,已经耗费了大半的时间,已经不能再拖。”
“唯有尽快解决圣器的自毁问题,方可谈接下来的应对。本王倒想看看这所谓的圣器...到底是什么!若能重启密室,见到里面的东西,或许就有办法从坂田龟一手上抢回云梓。事不宜迟,本王不打算再作拖延,想即刻秘密前往大梁,先去昆仑山,余事再作定夺。”
听此。
皇甫俊面容一滞,当先表示异议,道:“秘密?为何要秘密前往?就算王爷心急救回夜昆仑...当也要点兵随行吧?”
由于鸿德殿事变,云梓夜昆仑的身份没能当众公布,但身为大梁少君,皇甫俊事后还是从昆仑长老口中得知了真相。
云梓,就是夜昆仑,昆仑三神使之一,这如今已非秘密。
而站在这位少君的角度,他并不反对李宣提前赶赴大梁的想法,但却犹有小心思。
他费尽心思与李宣冰释前嫌,乃至突然转变态度对郑小樱极好,企图在李宣面前能留下点好印象。
乃至于曾想过让自己的妹妹去接近李宣,就是为了得到李宣帮助。
李宣是北伐大元帅,掌控三十万皇城军,若军团顺利抵达大梁国内,无形中便成了皇甫俊的强有力靠山,他在本国的地位可稳固。
但若李宣秘密前往,不带一兵一卒的话,他的小算盘便会落空,又岂能没有异议?
只是皇甫少君不得而知的是,那三十万皇城军根本就不会直入大梁北域,更不会驻守梁京。
李宣似乎料到这家伙会第一个跳出来反对,开口笑道:“既是秘密前往,又如何点兵随行?虎威军一旦出征,必成各方焦点,就别谈什么秘密了。”
皇甫俊道:“那你秘密前往,麾下无兵,三十万西楚皇城军一时半刻也赶不到大梁,如何清剿赵亦凡余孽和一众蛮夷部落?”
李宣浅笑:“谁说我不带一兵一卒?本王只是提前秘密出发,不用多久,我虎威军便会有五千精兵随后赶到。”
“五千兵?五千兵如何打仗?”
皇甫俊愣住,有些微怒起来。
五千人的军队,放在古时的冷兵器时代,只能算是个小师团。
放在邦国动作数十万人参战的战争层面,根本就不够看的。
而李宣竟想以五千人横扫整个漠北?
这才皇甫俊看来,等同异想天开。
“五千人为何不能打仗?少君打不了的仗,并不代表本王打不了。再说了,讨伐漠北本是两国之间的联合战役,由两国共同出兵,而主力当由你们大梁担任。要不然,西楚数十万大军屯兵贵国境内,料想...你父皇也不会同意吧?少君这是不相信本王?”
“可是...”
皇甫俊自知此话有理,但李宣若不带兵前往,他的计划便会落空,仍想表示反对。
刚要开口继续说些什么时,皇甫萱却打断道:“本公主倒以为王爷此举不失可行,纵观西楚陛下遇刺一事,除了赵亦凡之外,另有一人仍在潜伏,大局不明。在这个节骨眼,虎威军确实不宜高调出征,更不该把全部精锐调往大梁作战。”
“要知道的一点是,冯笙的出现说明,幕后之人的主要目标...除了西楚陛下之外,王爷与虎威军亦在其中。虎威军精锐若全部出动,平洲或许便会生乱,甚至会重演十几年前的一幕。”
“而昆仑圣器关乎五国存亡,确实该优先处理。至于云梓...开启昆仑禁地密室的大门,或许就可以找到救回她的办法。在此之前,坂田龟一没有得到圣器,并不会贸然伤她。”
李宣听后,目光微闪,却是看向皇甫俊,呵呵笑道:“少君,看来九殿下看得比你通透啊...”
令皇甫俊顿时尴尬,面色铁青。
李宣则不再理他,转而对皇甫萱说道:“既然九殿下认为可行,少君当也不再有意见。那就劳烦九殿下先行准备,只带少数心腹上路,扮成商队一道出发?进入大梁境内后,我们在梁京分开,你们且先回朝复命,我与长老赶回昆仑山。”
“事后在北域关汇合,共商征讨蛮夷大计。”
皇甫萱倒是干脆,回道:“好。”
说完,也不顾自家兄长愿意与否,就强行拉着他走。
随后。
李宣对着昆仑长老拱了拱手,“长老不曾表示反对,看来是同意本王的建议?”
昆仑长老回道:“老身并无意见,圣器安危关乎天下,王爷能优先处置,是为合理。再者,你与我昆仑之事也该有个结果。”
“好,那就闲话少说,请长老先行前去准备,半个时辰后,我们出发。对了,飞扬和蔡坤呢?”
“蔡坤仍是呆滞的状态,少主与...那位姑娘正在看着他。”
李宣点了点头,自是知道她口中的“姑娘”指的是应霓裳,想了想后微叹道:“蔡坤的心结在于风无影,相信当他俩之间有个了断时,就自会醒悟。而本王相信,风无影必然还活着!”
“话不多说,请长老早做准备。”
“请!”
昆仑长老点头,随即也摆袖离开。
密室中仅剩下五人。
李宣有点不好意思地看了看柳风阳,行礼道:“岳父大人...”
柳风阳一怔,恍如有些意外,“你...仍唤我岳父?”
“为何不唤?我与阿狸拜过天地与高堂,便是夫妻,此生不变。你自然就是我岳父。至于与公主之间的事儿,待处理了眼前之事,我自会给大家一个交代。”
“好,算你还有担当。但你把老夫叫来所谓何事?老夫如今是戴罪之身,就算想帮你,怕也是有心无力。”
“岳父若想帮我,又岂会有心无力?我离开之后,仍需你与阿烛共同执掌平洲。”
“什么?你想让老夫替你执掌平洲?”
李宣点了点头,直言道:“是!岳父大人为官多年,对朝野内外了如指掌,此前只是低调隐晦,不想过于锋芒,以免引来帝君猜忌。若你愿意...首辅之位本就该是你坐。”
“阿烛尚且年轻,统管平洲尚有不足之处,若岳父大人能指教一二,便是最好不过。再者,我们几兄弟自幼在军中长大,素来不管政务,阿烛也只是临危受命。你若愿出生,可与阿烛联手,一人理政,一人执掌兵权。”
这话刚说完。
公孙烛眼前一亮,立马笑道:“大哥此话说得对,柳学士,你是不知道这半年多来,我是怎么过的。这下好了,有你助我管理王府事宜,我可专心带兵,算是解了我的燃眉之急啊。”
柳风阳左右看着二人,略显迟疑。
但没想多久,便答应下来:“好,你既愿信得过老夫,老夫就算是看在阿狸的面子,当也不做拒绝。只是,我这戴罪之身...”
李宣道:“岳父无需担忧,你在平洲以外是戴罪,但在平洲以内...一切由我王府说了算。况且,你只是暂时戴罪,无需多虑。”
“好,恰巧,我在平洲亦有几个门生多年未见,此番正好将他们引荐入你王府。这活儿,老夫接了。”
“谢岳父。另有一事,仍需岳父帮忙。”
“说。”
“我秘密出征一事,阿狸尚不知情。为免她担忧,还请岳父大人在我离开之后,再行告知于她。”
“好。”
“多谢岳父。”
李宣再次感谢一声,而后看向六麻子几人吩咐道:“麻子,棒子,立刻准备行装出发!阿烛,你带队赶回州府,我不在这段时间,务必保护岳父一家安全。”
“是!”
三人同声应是。
不久后。
当一队数十人的队伍拐下前往平洲的“军用高速路”,打着商队的旗号抄近道极速奔赴大梁时,远处天际方才泛起鱼肚白。
同一时间。
远在大梁北域关附近,与漠北交界的昆仑山上。
后山禁地之中,一道巨大的铸铁石门之前。
一对夫妇正面向巨门站着,脸上神色各异。
男人将手中的一卷字条交给身边的妻子,沉声道:“无双使果然还活着,也就说明...当年我们误判了。关于那个传言是真的,她果然一早就有了叛逃之心,且她的对象就是莫离。”
女人接过后,连看都不看,就以掌风粉碎了那张字条,冷冷道:“那她就该死,大梁皇帝亦留不得!”
说完,她豁然转身,对面前站着的十余昆仑长老发号施令:
“传我族长令,撤回梁京所有暗卫!一个月内,我要听到梁帝病重垂危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