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皑皑吓了一跳,从来没看到过母妃与皇兄对她这般大声过,不禁害怕了,扁扁小嘴巴,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惠太妃一看就心疼了,马上上前来抱着她,哄道:“噢噢,我们皑皑不哭不哭,母妃不是故意凶人的,皑皑不哭了。”
司马皑皑抽抽嗒嗒,伏在惠太妃怀里不抬头。
刘静仪则是瞪大两只眼睛,看着她们母女一哄一哭,忽然看到司马皓悄咪咪地站起身来,要往外面溜,她一下子将手里的茶盏重重放在桌子上。
“你个死小子往哪儿跑?”刘静仪大喝一声。
惠太妃唬得一愣,那边司马皑皑抬头看看刘静仪,看她脸色很是可怕,又吓得将小脸藏在惠太妃怀里,哼哼唧唧地复又哭起来。
惠太妃急忙拍着她的背,轻声哄着,却又冲司马皓使劲挤眼色。
刘静仪全都看在了眼里,喝道:“到底有什么事我不知道?说!”
惠太妃索性抱着司马皑皑起身,上前踢了司马皓一下,骂道:“你个死小子,赶紧地跟你姑姑说实话!”
司马皓疼得捂着腿直叫疼:“母妃,你怎么不说?非要让我来说?”
惠太妃作势又踢了他一下:“快说!还敢忤逆长辈!”
刘静仪看着司马皓,狠声道:“你趁早说实话,不然我会让你的腿真的很疼。”
亲娘打得自然不疼,这个姑姑打得可真疼。他小时没少挨。
于是司马皓便不再装了,哼哼哧哧地道:“就是、就是刚刚给我们送圣旨的宫里太监,说是还要去林家,说是给昭昭姐姐与大都督赐婚。”
刘静仪霍然起身:“什么?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我天天防这个防那个的,怎么给大都督做了黄雀呢?”
遂看向惠太妃,道:“不行,这可不行!你陪我进宫,我要去见皇上皇后,这赐婚圣旨不算数,昭昭不能嫁给大都督。”
惠太妃结结巴巴道:“可是、可是圣旨已经下了呀,这怕是改不了的。”
司马皓一跺脚,道:“哎呀,姑姑,实话跟你说了吧,昭昭姐姐和大都督早就两情相悦,就等着这赐婚圣旨呢。你就是去找皇上,也改不了这个事实。”
刘静仪吃了一惊:“你说什么?昭昭与他两情相悦?大都督就是昭昭一直喜欢的那个人?”
叶昭刚到京城时跟她说起过有个世家子弟与她情投意合,刘静仪心里很是遗憾,但也真心祝福她,只是后来一直没有再听叶昭提及,还以为那人不过是叶昭不想嫁入郭家连累她的借口,所以才又起了想让郭冉冉娶叶昭的心思,且比以前更为强烈了。
可今日司马皓这么一提,她便又想起了以前叶昭说过的话,于是就赶紧问这个外甥。
司马皓也只是听王嫣然说过叶昭与慕辰在江甬时就来往频繁,却并不知道江离与叶昭之前旧事,听舅妈这么问他,心下以为是这么回事,就点头道:“是呀。”
刘静仪登时便有些泄气,原来那个人是真的存在。
她左想右想,心中窝着的那股火气难以散去,遂发在司马皓身上,骂道:“臭小子,你既然知道了,怎么不早点告诉我?还让我在这里一厢情愿地做美梦?”
司马皓有些委屈地道:“我也是不久前才知道的。”
刘静仪:“你听谁说的?”
司马皓张张嘴,没办法说出王嫣然的名字。这不是把她给出卖了么?
惠太妃理解儿子的心情,马上道:“嫂子,年轻人之间的事情,你我都不懂的,你还要问得那么细呀?”
语气里带着一些埋怨。
刘静仪马上明白过来,禁不住踢了司马皓一下,气道:“真是白疼你了!到底还是媳妇比舅妈亲!”
司马皓呲牙咧嘴,不敢说话。
惠太妃不乐意了,道:“嫂子这话说的吧,在我大哥眼里,媳妇比亲娘还亲,怎么到皓皓就不可以媳妇比舅妈亲了呢?”
刘静仪无语。
忽一下子想到了卫国公,这火气便成功转移了方向。她站起身来就往外走。
惠太妃被她搞得心里惴惴,道:“嫂子,你这么着急做什么去?”
刘静仪:“回去找你哥算账!”
可不得算一下账?天天跟大都督在一个朝堂上见来见去的,竟然不知道这个家伙撬了他们郭家的墙角!
是可忍孰不可忍?
惠太妃有些傻眼,哥呀,这不是她想要的结果!
司马皓则道:“母妃,舅舅今晚......”
司马皑皑早已停止哭泣,此刻接嘴道:“没有好果子吃了。”
惠太妃低头看看她,道:“乖囡囡,女孩子不要太聪明哦!容易得罪人!”
刘静仪刚到府门口,只见数十名锦衣卫,齐刷刷地站在那里,目不斜视,神情严肃。
她心里顿时一个激灵。
她可没忘记前些日子午门处死了多少人,简直血流成河。现在这些锦衣卫站在他们国公府门口,难道是郭家受到什么牵连了不成?
她心下慌张,扶着小丫头就往府里急走,迎头正看到郭望舒走了出来。
“舒儿!”刘静仪一把抓住他的胳膊,颤声问道:“这是怎么了呢?府里出了什么事?”
郭望舒被她问得莫名其妙,道:“没什么事情呀!”
刘静仪道:“那门口的锦衣卫......”
郭望舒张张嘴,却没说出什么话来。
刘静仪紧张道:“是不是你爹犯了事,锦衣卫来抄家了?快快,你赶紧地去找你姑姑,让她进宫去求情!”
郭望舒哭笑不得,道:“娘,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们府里没事。是我父亲把大都督带回府里来见你了。”
刘静仪这才拍拍胸口,安下心来,可忽然又道:“你爹带大都督来见我?见我做什么?我跟锦衣卫可没什么来往。难道是你外祖家出了什么事?”
登时又紧张起来,脸色煞白。
郭望舒怕她娘再胡思乱想,自己给自己吓出个好歹出来,干脆道:“娘你别瞎猜了,大都督过来咱们府里,是因为他要娶昭昭,所以先来跟你打个招呼。”
刘静仪一时没理清思绪,问道:“跟我打招呼?打什么招呼?”
郭望舒笑道:“你是昭昭的刘姨呀,你一跺脚,昭昭肯定得听你的话呀!你如果从中作梗,不让她嫁给大都督,那大都督岂不是拿着圣旨干着急?”
刘静仪哦了一声,慢慢地也意识到自己的分量了。
“就是说,这个大都督,现在见了我,也不敢张牙舞爪了?”
郭望舒一咧嘴:“娘呀,大都督什么时候在你面前张牙舞爪过了?人家估计都没跟你说过一句话吧?”
刘静仪眨眨眼,点头道:“那小子的眼睛天天长在额头上,别说我了,就怕是你爹爹,他也没放在眼里,多跟你爹说几句话。”
郭望舒笑道:“这下可好了,你和我爹可以趁机拿捏他一番,这权利此时不用,过期可就作废了。”
言之有理!刘静仪一下子来了兴致,于是问道:“他们现在在什么地方?”
郭望舒道:“在大厅里,爹爹和大哥三弟都陪着呢。”
刘静仪嗯了一声,便往大厅走,走了两步,看郭望舒没跟上来,转头道:“你这是要去哪里?”
郭望舒:“哦,哦,我、我......厅里待着太闷了,我头晕,出去走走。”
刘静仪瞪了他一眼,道:“快成亲的人了,不要总是去找齐家姑娘,也要注意些不要让人落了口舌。”
郭望舒心里有苦说不出,道:“知道了知道了,我不去找妙然。娘你赶紧进去吧!”
是呀,赶紧进去吧,那里面大眼瞪小眼的,尴尬死了。
刘静仪心里没有了顾虑,此时便也摆出一副丈母娘的傲慢架子,扶着小丫头,稳稳地走进了大厅。
只见卫国公坐在主位上,长子卫国公世子与郭家老三坐在下首椅子上,三个人皆不苟言笑,神色拘谨地陪着大都督。
而那个令人心惊胆颤的大都督慕辰,此时却淡然之极,端着一个茶盏慢条斯理地品着茶,一语不发。
这是不是搞反了呢?主人不像主人,客人不像客人的。
刘静仪心中有些生气,重重咳嗽了一下。
卫国公爷和郭老大郭老三立马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母亲!”世子郭老大与郭老三恭恭敬敬地行礼。
卫国公则慢慢又坐了下来,看着老婆,又看看大都督,一时说不出话来。
刘静仪瞪了他一眼,满脸不悦。
卫国公心里一沉,这是都知道了?
他正想着如何开口之时,却见大都督慕辰清咳一声,放下茶盏,站起身来整理下衣冠,走上两步,冲着刘静仪单膝跪了下来,拱手道:“慕辰参见刘姨!”
登时厅中所有人都愣在当地!
卫国公:不是?你小子不地道吧?对我装得跟二五眼似的,怎么见了我夫人就跪下了呢?
郭老大:这还是那个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大都督么?他居然给我娘下跪了?!
郭老三:这是什么个情况?我想静静!二哥二哥,你怎地出去就不回来了呢?
刘静仪:啊呀,这大都督这么上道吗?我还没发威他就跟我套近乎了?
大厅内半晌没有人开口,慕辰只得又开口道:“刘姨,慕辰给你行礼了!”
卫国公首先清醒过来,急忙道:“大都督无需多礼,快起快起!”
卫国公世子郭老大则急忙上前要搀扶慕辰起身。
慕辰却是沉着身子一动不动,也不睬郭老大,依旧对刘静仪道:“刘姨,慕辰这厢有礼!”
刘静仪心花怒放:哈哈,这大都督这举动真上头!爽!
她一把推开自己的大儿子,不满地道:“你走开!”
卫国公世子无辜地被他娘推到了一边,心下委屈,便看向他爹。
卫国公“恰巧”将脸别了过去:我没看见。
刘静仪亲自扶起了慕辰,道:“快起来快起来!”
眼睛却犹如丈母娘看毛脚女婿一般仔细打量着慕辰,嗯,这小子长得贼不赖,比她生的三个儿子都好看,怪不得昭昭喜欢他,就凭这长相,完胜!
慕辰道:“刘姨,早就应该过来给您请安,只是一直不便过来,就耽搁到现在了。”
刘静仪立马很懂的表情,点头:“明白明白,昭昭这丫头也是的,你说她找到你这么好的人,为什么一直瞒着我呢?早点让我知道多好。”
那边卫国公听着她这话,心里直嘀咕,怎么跟他想的不一样呢?亏得他担心了一路,“押”着大都督一路过来,都不知道费了他多大的劲。
那是大都督呀,杀人不眨眼呀!且他后面还跟着数十个持刀的锦衣卫,一路走来,不知道吓跑了多少路人!左邻右舍那几家官员,风势不妙早把他们家的大门关得严严实实。
然后都躲在门后支楞着耳朵听动静!哼,莫以为他不知道!
可为了夫人,他还是硬着头皮将他带回了卫国公府。等进到府里,又把三个儿子唬得变色,还以为他犯什么事了。
他这么冒着危险把锦衣卫的头头弄进了府里,就是要给夫人一个交待。
可是夫人——这是要承认大都督的节奏?
如此一想,心下欢喜起来,急忙道:“大都督快请坐!快请坐!”
谁知慕辰拉着刘静仪,道:“刘姨快坐!”
然后刘静仪坐下来后,慕辰乖巧地在她旁边椅子上也坐了,垂首温顺地听着刘静仪说话。
卫国公傻眼了,自己的殷勤直接被人无视。他不禁看向自己的大儿子。
卫国公世子郭老大也“恰巧”别过脸去:我没看见。
刘静仪眉开眼笑地看着慕辰,嘴里不住地道:“去年昭昭回京城时就说心里喜欢着一个人,问她又不说,再想不到那人会是大都督你,哎,这弯绕得可够大了。你看看,要是早知道了,你们两个说不定早就成亲了呢。”
慕辰心下明白她是误会什么了,也不去作解释,只微笑着听她唠叨。
刘静仪拉着慕辰问这问那,慕辰一一耐心作答,刘静仪心里更加满意。
卫国公实在忍不住了,插嘴道:“夫人夫人,大都督事务繁忙,他也要回去了,咱们不再占大都督时间了吧?”
卫国公世子郭老大:可不是么?那么多锦衣卫杵在府门口,怪吓人的,赶紧走吧。
刘静仪则不满地道:“你说的什么话,他再怎么忙,也是昭昭未来的夫婿,来看看我这个姨,还要急着回去么?”
慕辰忙道:“不急不急,我留下来陪刘姨吃饭。”
刘静仪的脸瞬间笑成了一朵花,道:“辰儿真好,真好!我真想有你这么一个优秀的儿子。”
瞥了眼旁边的大儿子,一脸嫌弃,“比你强多了!”
郭老大:平生第一次被人嫌弃,这人还是自己的亲娘!
慕辰道:“一个女婿半个儿,我就是刘姨半个儿子。”
卫国公一个白眼:“我们家最不缺的就是儿子,谁稀罕你这半个儿子?!”
刘静仪立时拉下了脸,冲卫国公吼道:“你不稀罕我稀罕!看看你那四个儿子,哪一个能比得过辰儿?真有脸说!”
又转向慕辰笑道:“以后你就是刘姨的半个——啊不,一个儿子了!”
慕辰眼眸带笑,点点头。
卫国公看着刘静仪不敢言语:再怎么着四个中也有三个是你亲生的,你就这么说自己的亲儿?哎,好吧,你是夫人,你说啥就是啥!
卫国公世子目光闪烁:大都督,你说的是真的么?那你以后可要叫我一声兄长了,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