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哗啦。
殿中传来瓷器碎裂的声音。
显然皇帝发了脾气。
绯晚便转身,颤颤巍巍重新进了殿。
“陛下……这是怎么了?臣妾还没走远,就听见……不放心回来瞧瞧。您何故发这样大的火?小心碎瓷片飞溅伤了您的龙体啊!”
她带着担心和关切,以及明显的惶恐惧怕,小心翼翼上前,接近了皇帝。
分明怯弱,却又强撑着关心他的样子,让皇帝心里翻了翻。
对比思妃的无理取闹,昭卿就越发可爱可怜。
“是思妃,她竟敢在狱中自戕,以死相逼,要见朕!”
没什么可替思妃遮掩的,皇帝直接含怒将事情告诉了绯晚。
绯晚讶然:“她……她为何还不悔过?”
继而叹道:“她已经定了死罪,就算以死相逼,又能如何,莫非她是糊涂了么。”
皇帝重重冷哼,怒道:“后日是钦天监选定的处决叛国重犯的日子,她和郑家一干死囚都会当街斩首示众,旨意都发了。若是她提前死了,朕的圣旨,还有何威仪可言!”
“是这样么?”
绯晚便忧心忡忡了。
这忧心,却是做给皇帝看的。
她早就知道钦天监定日子的事。
不但祭奠兵乱时死难的将士百姓,是钦天监郑重挑选的日期,连处决死囚也是。而且两个日子之间还有关联,据说能提升国运,压制作祟的奸邪之气。
思妃作为曾经的皇后,命格八字在钦天监的眼中,应该是有点特殊的。安排她后日死,她若今日就寻死了,会不会影响国运格局?
皇帝肯定在气这个。
绯晚觉得挑日子办事都是多此一举。
若朝廷从上到下都觉得择日可以影响国运,或者有人觉得可笑也不敢说,这国运才是真的堪忧。
但她怎会将心里头的话说出来呢。
除非是不想当这善解人意的宠妃了。
“陛下,不知思妃为何搅闹,不如……臣妾先去看看,听她怎么说,再来回禀陛下处置可好?”
她自告奋勇为皇帝解围。
皇帝微微凝眉,见她脸色苍白,体力很弱的模样,叹道:“你身上伤势还没好,如何能劳累。”
绯晚就知道他同意她去。
“陛下,臣妾再累,能有您为军国大事殚精竭虑更累?臣妾只懊恼不能为您分忧罢了。您且仔细用膳歇午,臣妾去去就来。”
于是,在皇帝的点头应允下,绯晚离开了辰乾殿,做了软轿往天牢里去。
这还是她第一次进天牢。
果然是关押重犯的地方,比起宫正司的小牢房,更加门禁重重,也更加阴森冰冷。
思妃被关在最底下一层的最里面的单人牢房中。
三面是墙,只有一面栅栏,且周围没有其他牢房。她被关在里面,除了狱卒,看不到其他任何人。
绯晚被人簇拥着走过去,脚步声杂乱,思妃便扑到栅栏上努力朝外瞧。
“陛下,是陛下来了吗!本宫要见陛下,其他什么人来,本宫都不见!”
她喊声嘶哑,几乎像男人的粗声粗气了,可见这几日受苦不少。
绯晚扶着侍女缓缓走过去,平静对上她惊讶的视线。
“郑氏,本宫奉旨而来,你不想见,也得见。”
思妃一瞬间癫狂:“又是你!怎么又是你!自从你飞上枝头,本宫就没有一天好日子过!如今到了这个地步,你还阴魂不散缠着本宫,你走开,快走开!本宫不要见到你!”
“让她冷静些,本宫奉旨问话,你们都避开。”
绯晚简单吩咐一句。
便有两个健壮的女狱卒进去,将思妃拖到牢房里面,将她手脚上的镣铐锁在墙上的铁环里,让她无法大范围活动。
又是一瓶不知什么药灌进她口中。
没过片刻,她就不再大喊大叫,而是安静地躺在稻草上,双眼有些空洞。
“她这样子,还能回答本宫替陛下问的话吗?”绯晚质疑。
跟在旁边的牢头连忙殷勤解释:“回娘娘,这药只是让犯人手软脚软,身体发飘,无法再暴躁行动,并不影响她的清醒。她能听清您说话,也能回答,若是她不肯好好回答,那就是故意的,您只管叫我们过来,小的自有办法让她老实回话。”
绯晚颔首。
牢头便领着狱卒们和护卫们都退到远处去候着了。
跟随的宫人也都退下。
绯晚只身走进牢房。
“皇后娘娘,您找陛下有何事呢?”绯晚靠近稻草堆,潮湿腐朽的气味更加呛鼻。
思妃艰难将目光聚焦在她身上,声音弱得几乎听不见,但态度很坚定:“本宫只和陛下说!”
“那你就没有机会了,陛下不想见你。”
绯晚脸色清冷,沉声道:“本宫到这里来,也不是替你给陛下传话的。”
“那你来做什么?看本宫笑话?”思妃一脸恨意。
“你也配?”绯晚不屑。
从腰带暗格中,取出一只细小的扁瓶。
打开,倾倒。
无色无味的液体,便滴入了思妃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