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晚上的兵荒马乱，属于李自荣他们的，也属于柳朝阙。
直到半夜一点的时候，吊针才挂完，医生打着哈切被柳朝阙叫到前面，慕梨的体温已经趋于正常，心率也趋于平稳。
交了有点高昂的挂针费，柳朝阙用毯子抱起慕梨，往门外走去，外面，正停着辆车。
“这事我们得查查。”周满道。
柳朝阙看向后座沉睡着的慕梨，冷哼道：“事实早就明显了，不就我挡了某些人的道了吗？”
“对不起。”
“你说什么对不起。”
“让你对我们这个职业失望了。”
“那倒不至于，每种职业都有烂人，和职业无关，只是和人品有关，这我一直都知道。”
只是她的准备似乎准备错了方向。
“你现在又调回来了？”
慕梨挂针的时候，周满给她发了个消息，问她现在在哪？说他听到了消息，柳朝阙夜会情人，就是没有证据。
她第一时间就反驳：“放屁，我有男朋友也会大大方方承认，情人搞得我像是婚内出轨似的，对女方男方都不尊重。”
周满笑了笑：“我也觉得不像是你会做的事，你是碰到什么棘手的事情了吗，需不需要我帮忙？”
然后她就和他吐槽了一下今天的遭遇，稀里糊涂地变成了他接她们回家。
就是现在这氛围吗，有点奇怪。
后面坐着刚和我表白的男人，她现在和别人谈笑风声。
“对啊。”周满叹了口气，很有故事的样子：“我忽然发现那地方实在不适合我，这落块砖都会砸到哪位的亲戚的地方，一不小心就得罪人，于是我申请了调岗，又回到了这里。”
柳朝阙安慰道：“没事，来这里，还有人帮衬，不比那边的差，做的好了，升职也快的。”
“嗯。”
………京市………
“你确定要调岗了吗？”
“嗯。”
“理由呢？”
这做的好好的，眼看着马上有升职的机会了，怎么就想不开重头来过呢。
“能力不足。”
“你跟我说实话，是不是听了我们组里某些人的谣言，就你这能力还不行，那谁行啊，你给我说一个？”
刘大同还是个暴脾气，但他脾气再冲，对周满也发不起脾气来，因为啥，因为他什么事情都办的很完美，他根本挑不出错来，他对他极为满意，都想着等他退休了，将这个位置让给他呢。
这还是和周满相处第二次发起脾气，第一次是见到周满的第一天，因为一些事和别人发脾气被他撞到了。
周满沉默了。
“行了，行了，你走了之后别哭唧唧地回来，我可不收你。”
“嗯。”
“嗯嗯，嗯，你就会这一个字了吗？”
周满哪都好，就是跟个闷葫芦似的，也不知道以后有哪个姑娘受得了。
周满看着虽然在说话，但是快要睡过去的柳朝阙，嘴角微微上扬。
“啊，周哥！”组里的马五六抱着个手机，哭得如同心死一般：“我老婆跟我提分手了，呜呜，六年的感情啊，就因为一个异地，她就和我提分手。”
“你知道我加班回家，独自一个人走在路上，被飞车党抢包的时候，我有多么惊恐和害怕吗，明明有个男朋友，却没法送我回家，明明有一个能保护我的男朋友，却只能让我自己独自面对这股恐惧。
我忍过了大学四年的异地，因为那时候有我的朋友陪着。
我也忍过了三年的咫尺天涯，因为我知道，你在世界上的某一处，守护着和我一样的人。
但现在我忍不了了，我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伟大，也没有那么坚强，我为什么要期待一个遥遥无期的恋人，而不是寻求那就在身边的人。
五六我累了，这次我幸留一命，有男朋友和没男朋友是一样的，那我为什么要将那无望的思念寄托在一个无望的你呢。
而且，我也不再年轻，我不想再拴在你一棵歪脖子树上，所以，我们分手吧。”
他的女朋友在他的手机上留下来这么一串长长的话，以及一个永远发不过去的回复。
她删的干脆，即使那恋爱持续了七年。
很神奇的是，能够坚持七年，至少说明她很爱他，但心死也就是一瞬，可能是半夜突然的颓唐，也可能是一次难忘的惊吓。
“难不成一段坚固的感情也经不起异地的折磨？”可是那让他去京市的决心，也是他女朋友给的啊。
“她知道你在京市有更好的发展，她不想因为你而失去这次机会，从而与她成为一对怨侣。”
“但这并不与她不想继续冲突，常年未见到人，对于她来说，是个长时间的折磨。”
七年的情侣尚且如此，那还未表明心意的人呢？
周满觉得若是自己一直待在京市，没两年，估计柳朝阙都忘记他了。
以前没什么，大家为了食物和安全而挣扎，没几个人想着人生大事，就算有，也只是短暂的关系。而现在可不同了……
经过深思熟虑，周满决定回杭市。
还正好听到了这些传言，一刻都没等地给柳朝阙发消息，即使是谣言，他也怕其中一点的真。
长时间的没有回复消息，周满自欺欺人地想着她可能是睡着了，手机关机。
但那时候还是九点半，她平时不会这个点睡觉。
他回想了好多她会回复的消息，说在忙，说刚才在照顾男朋友，让他知难而退。
一小时后，手机响了，不是乱七八糟的留言，而是她一句：“你回来了？”
“嗯，我回来了。”
聊天页面就只有这两段简短的对话，果然是个闷葫芦。
周满把他们送到家中，看着柳朝阙也一起跟了上去，不知出于什么考虑。
他道：“你们是住在一起了吗？”
说完他自己就后悔了。
柳朝阙点点头，笑道：“对啊。”反正这就是个不用争辩的事实。
想想就觉得很神奇，明明没有在一起的两人却早就同居了，但两人都很顺其自然地住了下去。
柳朝阙眯着眼看向周满的神色，估计他听到了，会以为我是什么随便的人吧？
不过，现在她困的厉害，也没有什么心思去解释什么。
有什么解释的，这就是事实啊，只是此同居非彼同居，之前像是一家人，弟弟和姐姐，现在吗？把同居的事情坐实？
“我能一起住吗？”
柳朝阙的大脑刮起了一个风暴，不是，她有点晕，是不是她听错了什么？
她不过大脑地道：“三人行？”
两人齐齐沉默。
周满最后还是登堂入室了，柳朝阙安置好慕梨后，坐在客厅里，和他大眼瞪小眼。
她打了个哈切：“还有个客房，你自己收拾一下，今天在那里睡吧。”
“不用麻烦，我睡沙发。”
柳朝阙点点头，实在太困了，胡乱漱了个口，忍着困意换了件睡衣，就去睡觉了。
等到关门的声音，周满看着天花板，眼神迷茫，他这算是知法犯法？
只是同居，还没有订婚，他这最多会受到道德层面上的谴责吧。
第二天，比视觉醒的更早的是嗅觉。
闻到一股子酒味的慕梨的梦中多了点昨晚的零碎画面。
表白完的慕梨其实还有点印象，只是他的花枝招展，却对上了柳朝阙的无动于衷。
两个都姓柳，该不会还有什么渊源？他那么好看，为什么坐怀不乱？
真就柳下惠啊。
“朝阙，你可否睁开眼，我不相信你两眼空空。”
“为何，即使这般你不愿意看我一眼，难不成我在你眼里是那么的难堪？”
一个人暗恋就像下一场淅淅沥沥的小雨。
暗恋，就是一个人的兵荒马乱。
“你只是被药物控制了大脑，你只是想要一瓶解药，那是不是我又有什么关系？”
怎么可能随便是个人就好？
慕梨想，从他睁眼的第一眼，想的就是她，只是那时候的她们还太过年轻，并不觉得那就是爱情，只是再见已是千年。
物是人非，等待无望，只是没想到见到她的第一眼，他就认出了她。
他已不再年轻，新鲜的皮囊里是腐化的尸体，他经历了那么长的岁月，只有几年的欢愉，他不想看着她渐渐老去，却面对着他那永远年轻的脸，徒增折磨。
从战争走向和平，让他知道或许她也有能力能陪他走很久很久。
只是她或许喜欢的另有其人，或许是陈青松，又或者是裴迷度，连周满都有可能，他又退缩了。
他就是那么怂，在她问他们俩的关系是什么的时候，他都不敢想是不是柳朝阙的山路十八弯的表白。
他只是怕自己的小心思被她发现，连待在她身边都做不了。
保镖挺好的，贴身保镖更好。
“你怎么在这里？”
穿着松松垮垮西服的慕梨，一开门，就发现自己的客厅沙发上睡着一个男人。
定睛一看，吼，情敌之一。
昨晚，他是他送回来的？
慕梨脸上满是菜色。
“轻声点，她在睡觉。”慕梨开门的时候，周满就已经醒了，确定附近并没有危险，他才没有做出任何动作。
“朝阙也在？”虽然激动，慕梨还是听话地放低了声音。
“昨晚你不清醒的时候，她一直在照顾你，很晚才睡下，你不要吵醒她。”周满即使知道这人是自己情敌，但他并没有想争的意思，只要她的身边还有自己的位置就好。
慕梨可疑地笑了笑。
给这小子爽到了。
不过他立马就心疼了起来，都怪自己不小心中招了，不然柳朝阙也不用这么晚还得照顾自己。
不过这个照顾，到底是哪方面的？
他看了下自己的衣服，不还是昨天那一套吗？嗯？还有点汗臭味，混杂了点几不可闻的酒精？
他冲进了浴室。
柳朝阙大概是五分钟后醒的，她迷迷糊糊地摸索着往浴室里走。
然后……
沉默，是三个人的康桥。
“不是，你洗澡，怎么门没关啊？”
慕梨委屈巴巴地看向她：“你又没损失什么？”
柳朝阙无言，然后两人齐齐看向周满。
“我什么都没看见？曼曼你不是要上厕所吗？”
柳朝阙：“哦。”
两人相顾无言。
早上来这么一下，柳朝阙也清醒了。
洗漱了一番，坐在了餐桌旁。
“吃饭吗？”柳朝阙问道。
“吃啊。”
“吃。”
三人对着这空荡荡的餐桌发起了呆。
“我去给你们买点？”
“行。”
“快去！”
周满拉走了慕梨，房间又变得空荡荡的。
“你们两个是怎么回事？”
“就你想的那样啊。”
慕梨提着柳朝阙最喜欢吃的豆浆和素包子，笑得狡黠。
“警官，你来晚了～”
“行吧，祝你们幸福。”
去的是两人，来的却只有一人，柳朝阙不由地问道：
“周满……怎么没有回来？”
“他啊，估计是知难而退了。”
慕梨还挺诚实的。
什么知难而退？“慕梨你说了什么？”
“两个极为正义的人最终是走不到一起的。”慕梨道：“就算你找小三小四，他心中的正义还是会让他心理受到折磨。”
“啊？”柳朝阙迷惑。
“我想做正宫，可以吗？”慕梨期待地道。
柳朝阙大脑宕机。
“你这脑瓜子一直在想什么啊？”柳朝阙实在是不懂：“大清都亡了，而且女人也不能三妻四妾吧。”
“为什么不能，都是人类，男生曾经拥有的，女生为什么不能，你如果喜欢，找几个都可以，但如果结婚的话，可不能再找个人结婚了。”
“不然就成重婚罪了。”
就算是古代，平妻也被人诟病。
柳朝阙：大脑未响应。
柳朝阙拒绝了慕梨的申请，并且觉得他有亿点毛病。
“喜欢那么多人，我不累啊，万一其中有个人觉得委屈了，还得跟我闹。”
“那就只有三人？”
“为什么不是一个？”柳朝阙挠头。
“只有一个名额啊，我怕自己选不上。”
什么岗位考试只招一个啊，哦，原来是我男朋友的位置。
她恍然大悟：“昨天的事情，你不用放在心上，我也没看到什么，你不用担心，表白吗，你就当做没过脑的胡话。”
“而且，目前，我并不想谈恋爱。”
对方关闭了岗位要求，连一个位置都不给他。
慕梨感觉自己都快褪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