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就这么不咸不淡地过着。
傻柱经常出去做酒席,回家带饭,偶尔看到贾张氏或者秦淮茹有点旧态复萌的苗头,也不多话,一个冰冷的眼神扫过去,或者把搪瓷缸子重重往桌上一顿,对方立刻就像被掐住脖子的鸡,老实下来。
家里安静得有些过分,除了孩子们的吵闹,几乎听不到贾张氏和秦淮茹多余的声音。
但这死水般的日子,傻柱心里却不踏实。
他如今三十好几,老大不小了,虽然在贾家立了威,但这终究不是他自己的家。秦淮茹那唯唯诺诺、眼底深处藏着怨恨的样子,贾张氏那被打怕了却贼心不死的德行,还有那几个半大不小的孩子……这不是他想要的生活。再拖下去,真怕自己这辈子连个后都留不下!
他得有个自己的家,有个知冷知热的媳妇,生个自己的娃!
可看看自己,坐过牢,名声在院里算是彻底“立”起来了——但不是好名声,谁家好姑娘敢嫁给他这个动不动就扇人耳光的?再说,他还住在贾家这屋里,不清不楚的。
傻柱心里盘算开了。城里的,尤其是一个院的,基本没戏。得往远处找,最好是乡下,要求低点,实在点,能赶紧成家过日子。
他如今做席面,一个月下来,刨去给贾家的五块钱和带回来的饭菜成本,手里活钱能攒下不少,六七十块不成问题。这在乡下,可是相当可观的收入。
有了钱,就有了底气。
这天,傻柱趁着去南城采买食材的机会,七拐八绕,又跟相熟的菜贩子旁敲侧击地打听,总算找到了一个离他们这片儿挺远的街道,摸着了一个专做乡下介绍的王媒婆家。
这王媒婆五十来岁,三角眼,嘴唇削薄,一看就是个精明厉害、见钱眼开的主儿。
傻柱直接开门见山,把自己的情况大概说了说,没提打人的事,只说自己是帮人做酒席的厨子,收入稳定,年纪不小了急着成家,想找个踏实过日子的媳妇,最好是乡下的,能生养,尽快!
王媒婆听完,眼珠子转了转,嘬着牙花子:“你这条件……倒也不是不行,就是……你这年纪,又没个正经房子……”
傻柱也不废话,从兜里掏出早就准备好的十块钱,拍在桌子上:“王大妈,这是定金。事儿要是成了,我再给您二十块。就一个要求,快!”
三十块钱的媒人费!王媒婆的三角眼瞬间亮了,这可是笔大生意!一般的介绍,也就给个五块八块,顶天了十块。“哎哟,何师傅,看您说的!”王媒婆脸上的褶子都笑开了花,麻利地把钱收起来,“您放心,这事儿包在我身上!乡下姑娘好,实在,能干活!保管给您找个合适的,保管快!”
有了钱开路,王媒婆的效率果然高。没过几天,就托人捎信,说物色好了一个,让傻柱准备准备,跟她去乡下相看。
那天傻柱特意请了半天假,换了身干净的工服,头发也用水抹了抹,跟着王媒婆坐上了去郊区的长途汽车。
车子颠簸了快两个小时,才到了一个叫下溪村的地方。
王媒婆领着傻柱,轻车熟路地走进村里一户看着还算整齐的土坯房院子。
一个女人正在院子里晾晒着干菜,听到动静,直起身转了过来。
傻柱的眼睛,一下子就直了。
女人看着二十七八岁年纪,穿着打补丁的粗布衣裳,但身段没走样,脸盘也周正,不是城里姑娘那种细皮嫩肉,带着乡下人特有的健康肤色,尤其是一双眼睛,大而亮,虽然带着点生活的疲惫和怯生生,但看着就让人觉得干净、舒服。
这就是王媒婆说的那个俏寡妇,叫王雪,男人前年冬天上山砍柴,被冻死了,留下她和一个五岁的闺女。
“王雪啊,这就是我跟你说的何师傅,城里大厂的厨子!”王媒婆热情地介绍,把傻柱往前推了一把。
王雪有些局促地擦了擦手,低着头,小声喊了句:“何师傅。”
傻柱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他本就生得不差,只是平时不修边幅,此刻收拾了一下,加上那股子在厨房里练出来的利落劲儿,看着倒也精神。“哎,你好,你好。”傻柱搓着手,目光在王雪脸上转了一圈,心里头热乎乎的。这女人看着就本分,不像秦淮茹心思那么多。
“快,进屋坐,进屋坐!”王雪反应过来,连忙招呼着。
屋里有点暗,但收拾得挺干净,东西不多,却摆放得井井有条。一个小丫头躲在门后,探出半个脑袋,怯生生地打量着傻柱,王雪回头看见,温声叫她:“妞妞,快出来,别没礼貌。”那小丫头这才慢慢挪出来,小声喊了句“叔叔好”。
王媒婆在一旁天花乱坠地吹嘘着傻柱的本事和收入,傻柱只是嘿嘿笑着,目光时不时瞟向王雪,看她手脚麻利地倒了热水过来。
王雪大部分时间都低着头,偶尔抬眼看傻柱一下,脸颊就泛起红晕。当媒婆问起她的意思时,她看了看旁边的闺女,又看了看傻柱,小声却清晰地说:“我没啥要求,就想找个能踏实过日子,对我家妞妞好的就行。”
傻柱心里跟猫抓似的,这趟,没白来!这女人说话实在,看着也勤快,还顾家!
事情出乎意料的顺利。王家看傻柱态度诚恳,聘礼也实在(傻柱当场又加了二十块钱和一些工业券),媒人又在旁边使劲撮合,王雪自己也点了头,她一个寡妇带着孩子,日子艰难,傻柱条件算很好了。双方当下就拍了板,傻柱想早点定下来,免得村里闲话多,干脆连日子都定下来了——三天后!就去街道开介绍信,登记结婚!
傻柱揣着这份热乎乎的约定,心里跟揣了个火炉似的。他带着媒婆,脚步匆匆地往回赶。
成了!终于要有个自己的家了!
可新的问题立马摆在眼前:结婚了住哪儿?
他现在住的那屋,秦淮茹和贾张氏还在呢。把新媳妇领进那个乌烟瘴气的环境?傻柱光是想想都觉得膈应。
必须得搬出来!可一时半会儿上哪儿找房子去?
他猛地想到了自己的妹妹,何雨水。她不是在院里有间屋子吗?虽然不大,但结婚初期对付一下,总比跟贾家那俩搅在一起强!
无论自己和雨水什么情况,都是打着骨头连着跟,再加上她也总不能看着老何家断根吧。
大不了,自己实在不行,不要面子,求求她,这个她总会答应吧。怎么说也是自己带大的妹妹,自己还是懂这个妹妹。
打定主意,傻柱跟媒婆在院门口分开,让她先回,自己则转身,径直朝着黄智超家走去。他知道,这个点儿,雨水很可能在那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