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下得极为诡异,豆大的雨点砸落,仿佛带着某种神秘的韵律。林夏下意识地将伞檐又压低了几分,雨滴敲打在尼龙布上,那声响恰似隐晦的密语,无端撩拨着人心底的不安。十一点四十五分,老城区正面临拆迁,沿街的店铺都被防尘网紧紧包裹,远远望去,宛如一排沉默无言的裹尸布,给这雨夜更添了几分死寂。林夏加快了脚步,突然,后颈处泛起一阵针刺般的凉意,她瞬间警觉起来——有人在暗中窥视她。
这份敏锐的直觉曾三次救过她的性命。第一次是在她七岁那年,滚落水库堤坝前的刹那,那种心悸的感觉让她及时收住了脚步;第二次是躲开了一个醉汉挥舞的匕首,在危险逼近的瞬间,直觉驱使她侧身一闪;第三次则是在连环车祸发生前五分钟,莫名的不安促使她改变了行驶路线。此刻,她猛地转身,可雨帘中除了细密的雨丝,空无一人,唯有路灯昏黄的光线,在积水中投下支离破碎的光斑,摇曳不定。
手机在口袋里剧烈震动起来,是房东发来的语音:“小林啊,你那个凶宅短租的企划案,客户特别满意。不过下周你真得搬了,这栋楼确定要拆了……”
话音未落,声音戛然而止。林夏的瞳孔骤然一缩,因为她分明看到二楼的飘窗处闪过一抹刺目的猩红。定睛一看,竟是个身着嫁衣的女人,凤冠垂下的珠帘重重叠叠,将她的眉眼遮得严严实实。女人涂着蔻丹的手掌缓缓按在玻璃上,随着她的动作,水雾凝结的窗面上,清晰地留下了五个指印。
“又来了。”林夏紧攥着伞柄,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从记事起,那些常人难以察觉的“脏东西”就总爱缠着她。母亲说她八字轻,容易招惹邪祟;父亲则斥责她是疯子,精神有问题。直到十六岁那年,她无意间撞破心理医生悄悄往她牛奶里掺镇定剂,从那以后,她学会了伪装,在人前扮作一个正常人。
嫁衣女子开始用额头一下又一下地撞击玻璃,“砰砰”声混在嘈杂的雨声里,愈发显得阴森。林夏转身快步逃离,却听见身后传来一阵布料撕裂的脆响。一只缀着珍珠的绣鞋突兀地落在她脚边,鞋头朝前,仿佛在执拗地指引着某个方向。
“别跟着我!”林夏终于忍不住喊出声,可当她抬头的瞬间,整个人僵在了原地。槐安大厦十七层的外墙,那个红色身影正以倒立的姿势,飞速地往下攀爬,嫁衣的下摆随风翻飞,好似汹涌的血瀑。那东西像是察觉到了她的目光,突然停住,脖子以一种诡异的180度扭转过来,珠帘下,渗出黑水的眼眶直直对上了她的视线。
手机从她颤抖的指间滑落,“扑通”一声砸进了积水中。林夏慌乱后退,后背撞上了消防栓,钝痛袭来,让她瞬间清醒了几分。再抬头时,整栋大楼安静地矗立在那里,一切都恢复了平静,就连二楼窗面上的指印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林小姐?”身后传来一阵尖锐的刹车声,“我们是南江分局的,麻烦您跟我们回去配合调查。”
林夏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视线有些模糊,只见警车顶灯在雨幕中晕开一片紫红的光晕。一个身着便衣的男人撑着黑伞稳步走来,他的证件夹在修长的指间,上面清晰地显示着“刑侦支队顾阳”。他的身后,几个身着防护服的人正小心翼翼地把什么东西装进密封袋——正是那只刚刚出现的绣鞋。
“地下三层冷库发现一具女尸。”顾阳微微倾斜着伞,露出线条硬朗、棱角分明的下颌,“死亡时间超过48小时,死者穿着……”他顿了顿,目光紧紧锁住林夏的眼睛,“和你刚才看到的红嫁衣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