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晚凝正与一众官员在府内前厅商议要事。
许暮发丝散乱冲入议事厅,琉璃盏被衣袖扫落在地,碎瓷飞溅间她已逼至主座三步之内,“顾晚凝!把然然还给我!”
唐晚凝依旧稳稳坐在主位,连指尖都未曾颤动一下。
身旁护卫见此情形,赶忙上前阻拦,却被许暮用力一搡,“闪开!”许暮沉喝一声,声音在厅中回荡,令众人心头一震。
“顾晚凝,我要见我的女儿。”
唐晚凝摆了摆手,示意众人退下,厅内官员们相视一眼,虽心存疑惑,却不敢忤逆,纷纷躬身离去。
待到厅中只剩她与许暮二人,唐晚凝这才徐徐起身,语气平静,“我还以为,您再也不会回来了。”
许暮眼中的恨意几乎要溢出来,“若不是你将我的女儿囚禁,我又怎会踏足此地?顾晚凝,今日,就算是死,我也要将然然带走。”
唐晚凝微微侧身,目光淡淡扫过许暮的脸,“您先回房歇息,我这便带阿然来见您。你们许久未见,想来她定是很想念您。”
说罢,唐晚凝径直走出大厅,在门口停顿片刻,背对着许暮,冷声吩咐道,“带……母亲下去歇息。”
两旁的婢女垂首应声。
唐晚凝独自一人朝着暗室而去,路过后院,她心中思绪翻涌,脚步渐渐加快,心中隐隐生出不安。
为何许暮会知晓许礼然之事?上回亦是如此,她当时并未多想,可许暮明明远在桃花村,此时又是如何得知此事?
暗室内,许礼然正趴在梳妆镜前,满脸倦意摆弄着棋盘,指尖轻轻拨弄着棋子,眼神无神,仿佛在等待什么。
钥匙入锁之声响起,她顿时精神一振,猛地站起身来,疾步走至门前,却被锁链禁锢,停下了脚步,距离门前仅几步之遥,却怎么也触及不到。
门缓缓开启,许礼然瞧见迎面走来之人,眸中瞬间溢满依赖之色,一头扑入那人怀里,满是委屈,嘤嘤言道,“阿凝,昨夜怎的未来?我好想你。”
唐晚凝玉手轻抬,不动声色推开她的怀抱,自顾自地款步向前,落座于棋盘旁,垂眸静静瞧着棋盘上的局势,指尖轻点一处,声音冷淡,“该下在此处。”
“阿然的棋艺毫无长进,真是枉费我…日夜教你。”
许礼然紧跟着上前,顺势从身后环住唐晚凝的盈盈柳腰,锁链随着动作发出声响。她的脸颊贴在唐晚凝后背,呼吸温热,撒娇道,“阿凝可是嫌我愚笨吗?往后你再多教教我,我定能青出于蓝。”
唐晚凝缓缓回身,冰凉指尖抚上她颈间淤痕,顺着往上,抚过唇角,目光落在唇边那道暗色伤口,眼神复杂。
少顷,唐晚凝微微低头,温柔吻上那道伤口。
许礼然并未闪躲,主动贴近,唇齿间溢出低喃,“阿凝……”
唐晚凝却忽的发力将人按在镜前,棋子瞬时如珠玉般散落一地,指间迎上一抹温热,镜中映出纠缠的青丝,“阿然……母亲来了,今日便准许你出去,可好?”
许礼然身子一颤,眼中顿时迸发出惊喜光芒,急切问道,“真的吗?母亲来了,她可是原谅我了?”
那日,唐晚凝将许暮气回了桃花村,许礼然陷入两难之境,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如何化解二人之间的紧张关系。唐晚凝生性本就偏激,许礼然无奈,只得先安抚于她。
待稍作平复后,许礼然强拉着满心不愿之人,一同回返桃花村,欲当面朝母亲赔罪,却被拒于家门之外。
她与唐晚凝在门外苦守一昼夜,终是许暮心软,许她们入了门,只是许暮面色依旧不悦,对唐晚凝未发一语,只拉着许礼然,声声话语皆是苦口婆心,劝她莫要迷失了本心,万事定要多为自身思量。
一番言语后,许暮终未与许礼然一道回烈风城,许礼然暗自思忖,往后常与阿凝回桃花村,与母亲一同住上些时日,想必两人关系定能有所缓和。
只是世事难料,她的阿凝如今,又将她囚了起来。
唐晚凝动作轻柔地解开禁锢着许礼然的锁链,朱唇轻启,淡淡言道:“阿然,你且出去自行问个明白。”
两人一同走出暗室,许礼然方踏出房门,阳光倾洒,她微微仰首,缓缓阖上双眸,似在细细感受,眉眼间不自觉泛起一抹浅笑,透着纯净明媚之色。
唐晚凝瞧见许礼然这般模样,心中忽觉一痛,她松开了两人原本紧握的手,“阿然,你且自行去吧,我…便不去了。”
唐晚凝目光紧盯着许礼然渐行渐远的背影,眸中一抹慌乱悄然闪过。
阿然,你若愿留下,我便对天起誓,往后绝不再将你囚禁,许你自在无拘。
可你若敢逃……
许礼然玉手轻推,房门缓缓开启,许暮一瞧见,当即朝着她快步奔来,紧紧将人拥入怀中,口中声声哭唤着,“然然……”
手臂狠狠压于许礼然肩头,一阵尖锐刺骨的疼痛瞬间蔓延开来,许礼然蛾眉紧蹙,娇躯一颤,不自控发出一声痛呼。
许暮闻得这声痛呼,顿时松开了手,目光急切慌乱地在许礼然的脸上,身上来回扫视,“然然,何处疼痛?快让娘瞧瞧。”
说话间,她的手指抚上许礼然的唇角,触碰到那道暗色伤口时,指尖猛地一缩。
目光落在许礼然的脖颈,一道道红痕触目惊心,像是被什么狠狠勒过,许暮瞧在眼里,顿觉心如刀绞,泪水夺眶而出,颤声道,“她……她竟将你伤成这般模样?”
许礼然眼神躲闪,下意识地抬手欲遮挡脖间那醒目的痕迹,声音极低,“不是阿凝,母亲莫要怪罪……”
她的声音慌乱无措,似是想要极力为其辩解,却又不知该如何说。
许暮却不再听许礼然解释,忽的一把扯开她的衣裳,动作急切。
肌肤暴露在清冷空气中,一道道纵横交错的抓痕与那刺青……
许暮顿时如遭雷击,瘫坐在地,浑身不住颤抖,嘴唇哆嗦,艰难地从喉间挤出声音,“我……我那时……听信了你的言语,原以为她能真心善待于你,却不曾想……她竟如此这般折磨于你。”
许暮踉跄着站起身来,双手依旧颤抖不停,小心翼翼替许礼然将衣裳穿戴好,她的泪不停往下掉落,打湿了衣衫,声音中尽是极致的痛苦,声声泣诉道,“然然,娘这便带你离开此处,她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娘怎能再眼睁睁看着你受苦。”
说罢,许暮便拉着许礼然,脚步匆匆往房外走去。
待出得房门,却见唐晚凝静静立在门前,目光幽幽。